第四章

籠子叮叮當當的響著，我並沒回他的話。

「我累了一天，你就別再折騰了，說話，你又在搞什麼？」

「為什麼不開燈？」

「沈青淮。」

他回我的時候有些不耐煩。

「家裏停電了。」

「不可能，我們是有備用電能的。別想著離開我。」

「沈青淮。」

我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很輕。

「家裏停電了。」

「江禾！」

他愣了兩下，顫抖著輸入密碼。

燈一下亮了。

照在人身上明晃晃的。

我並不知道這串密碼對它的含義是什麼，可我還是盯著他的手。

「不會有事的，阿禾，你相信我。江雲她那麼年輕，她求生的想法那麼強，不會因為這幾分鐘的斷電就出事。」

籠子打開的一瞬間，我拚命的往外跑。

頭帶著我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很疼，但好像沒有剛剛那麼疼了。

「血，怎麼這麼多血？阿禾，你手怎麼了？」

「滾開！」

「小雲。」

我站不起來，又摔到地上，卻又固執的不想讓他碰。

隔壁屋的機器突然開始發出警報。

一股寒意攀上我的脊背，腦子裏一些片段不斷浮現。

沈青淮的雙手顫抖著。

「你別急，別急，我現在就找醫生來。」

一個走廊的距離，仿佛跨越了我的前半生。

電子屏上四條曲線都變成了直線。

明明就在昨天，就在醫院裏，醫生還說可以回家靜養。

我當時怎麼想來著？算了吧。

反正小雲也活不久了，在醫院和在家都一樣的。

對，我沒有家。

「沈青淮！」

我惡狠狠的盯著他，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將他吞沒。

「愣著幹什麼？救人啊！」

「阿禾，我不知道，抱歉，我已經打電話了，她一定會沒事的，你相信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

我卻覺得渾身很疲憊，將要閉上眼睛。

我說不出話了。

很多東西就卡在我的喉嚨，馬上要噴湧而發。

但我講不出來，沉默裏，我的腦袋一團亂麻。

我想睡覺，可我敏銳的感覺到，一旦睡了，也許醒來就會發生意料之外的變動。

又或者說，我現在不應該睡覺。

我舍不得小雲現在那一絲微弱的體溫。

這是一個荒唐到尾的事情，我並不覺得它應該發生在我的生活裏。

「阿禾，你跟我說說話，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啊，你跟我說一句話。」

「阿禾，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很多。」

我想到了小雲還沒有全部被剝奪感知的時候問我。

「姐姐，你真的愛他嗎？」

「你愛沈青淮，真的特別特別愛嗎？」

現在回想起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好像被問住了。

我闔上眼睛很久。

也許隻是我認為的很久。

可能是五分鐘，也可能是五個小時。

也許是愛的。

畢竟，我真真正正的愛過他。

「阿禾。」

他用力抱住我，像要將我攥進骨髓裏一樣的熱烈。

帶著涼意的唇，從我的額頭細細描摹到我的臉頰一路向下。

好惡心。

我開始摳著自己的嗓子眼，力求將所有的東西吐出去。

「抱歉，沈少，我們盡力了。」

我聽見了一聲很長的歎息。

從衛生間走出來的時候，我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

水流很大，臉也沒有完全幹。

不過我能確定的是，我真的沒有哭。

小雲老說姐姐是一個超人，姐姐無所不能。

小雲說的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