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簾子被掀開,獨宜看時守鶴,著實頭疼,“不冷嗎?”都重活一輩子,還這般吊兒郎當。
時守鶴屁顛屁顛跑過去,“冷冷冷,來了來了,張溫棋你凍住了?還不滾過來!”
張溫棋說了聲來了,目光同獨宜碰撞。
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居然能把時守鶴拿捏了,不對勁。
獨宜毫不避諱張溫棋的審視。
她有點期待了。
她若和張溫棋鬧起來,時守鶴會幫誰。
馬車上,獨宜感受著張溫棋略帶惡意的打量,隻是靜靜地垂眸喝茶。
時守鶴知曉張溫棋心思縝密,即便自己不告知他獨宜身份過往,想來也能抽絲剝繭出來,這隻是時間問題,他是沒想好怎麼交代。
上輩子張溫棋原本可以在邊塞過著小少爺的金貴日子,知曉他被拿捏的艱難,義無反顧帶著一半家族產業到京城幫襯,甚至最後為他而死。
若是可以,這輩子他並不想將張溫棋卷入其中,昨日的酒宴是他突然來的,為著不和他多說話,倒把自己給灌醉了。
“你別嚇著她了。”時守鶴受不了他打量獨宜的目光,“我家裏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穗穗是京城丫鬟,自然風姿舉止不是咱們這等小地方可有的。”
“跟著你娘已經她行善積德的好運氣,偏偏又突然跟著你了,是要富貴險中求了?”張溫琪靠著馬車壁,對著獨宜直接說:“沒事,我盯上你了。”
獨宜抿唇笑,“張三公子是我家公子摯友,以後來家裏玩,我管著茶水,自然是要見的。”
張溫棋冷幽幽說:“你這語氣是要把我毒死。”
“我哪裏敢。”獨宜目光溫和地看向時守鶴,“公子說是與不是?”
張溫棋切齒,捏緊拳頭,也惡狠狠看著時守鶴,“你想好了說,說個爺不愛聽的,你倆今日都別活了。”
獨宜頓做害怕模樣,朝著時守鶴身邊藏,故意道:“公子,張三公子好凶,我、我想回去了......”
這時候回去了,時守鶴才是找不到地方哭。
他攬著獨宜肩頭輕輕安撫,“咱們不理他,他屬狗的,就是喜歡狗叫,對咱們家還是非常忠心的,那句話怎麼說的,會叫的狗不咬人。”
“時守鶴!你個見色忘義的!”
獨宜隨著他一嗓子,腦袋朝著時守鶴背後藏。
“你吼什麼,穗穗今日舍了自己去財狼窩替我辦事,你少給我嚇她!”時守鶴指著張溫棋,“你差多就收了。”真把獨宜嚇個好,他給誰哭去。
獨宜半張臉藏著時守鶴肩頭,對著張溫棋挑眉。
看,時守鶴心中,還是我最要緊。
張溫棋氣得捏拳頭。
“你還瞪,知道你眼睛大,別顯擺!”時守鶴說張溫棋,又端著碟糕點給獨宜,這些都是獨宜愛吃的,“嘗嘗。”
***
馬車停下。
時守鶴先下馬車和迎接的人招呼,跟著的張溫棋就給摔了個好,是下馬凳子塌了。
時守鶴那是一點沒忍住笑了出來,對著迎他的蔡老板說:“這人黴運頭子,給您見笑了,咱們裏頭說話。”
蔡老板白了眼酒樓掌櫃的,時守鶴說著下台階的話,“好在我家翠晚娘子無礙,走走走,裏麵吃酒去,外麵冷得慌。”
獨宜就見掌櫃的叫了個少年來給她做下馬凳。
少年單膝跪在地上,躬著背脊任憑踐踏。
張溫棋伸手攙獨宜,“怎麼,還要你家時大少親自來?”
獨宜踩著那少年肩頭下馬車,張溫棋扯了腰間專門掛著用來打賞人的玉佩給那少年,“拿去吧。”
“多謝公子。”那少爺拱手微微抬眸,又看向獨宜,“多謝娘子。”
張溫棋身為男子,察覺到了那少年對獨宜不尋常地凝視,伸手護著獨宜,“娘子別嚇著了,走吧。”
他兄弟看上的姑娘,其他人可少來看。
獨宜被安排在雅間旁邊,直到張溫棋過來,她才起身。
張溫琪卻是關上門,有些著急,“那蔡老狗不要看跳舞了,說要聽彈琴,你可會?”
獨宜笑笑,“剛剛我來就瞧著這裏有琴,想來肯定是有變化了,今日這做東的人,八成是要我家公子下不來台,好多借點。”
張溫棋做了別的準備,旁邊還有專門請來的樂人姑娘,瞧著獨宜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他慎重至極,“那頭是有行家的,可不是你隨便撥下琴弦就能應付的。”
“我會的。”獨宜抱著琴起來,手指摸著琴弦,“張三公子放心就好,我身價二百兩呢。”
張溫棋看她篤定,領著獨宜出去,再度確認,“都記得嗎?”這是問她是否還記得住今日流程。
獨宜點點頭。
都是風月場的老招了,她陪著喝酒玩樂,差不多時守鶴隨便被張溫棋找個借口走,她就留下來聽聽這些人私下的話。
“張公子可否再幫我一個忙。”獨宜問。
張溫棋附耳過去。
獨宜一入內,時守鶴正挑高了聲音,“周大人,咱們邊塞的女子怕是沒你們京城的好,就湊合看看。”
獨宜聽著這個周姓,目光就是狠狠一縮,而後確定是自己想的那個人,抱著的琴都用力了兩三分。
周池,厲王那頭專門負責找商賈拿錢的頭子之一。
周池上下打量著獨宜,摸著胡須瞧著手邊的空酒杯。
獨宜正要上前,張溫棋的手就落到她肩頭,“還請翠晚娘子撫琴。”他徑直走上前,給周池斟酒,獨宜“適才大人說王爺也喜歡下棋......”
時守鶴目光示意獨宜去簾幕後麵坐下。
一曲畢,周池聲音再度響起。
“這曲子倒還能入耳,就是不知這模樣能不能比得上咱們京城的窯姐。”
獨宜起身出去,取下麵紗,一襲身淡藍色長裙,發髻別致一支金海棠步搖掛著,露出俏麗清媚的臉。
周池不由得瞪大了眼,而後笑得開懷,“這模樣,難怪時公子為你花錢了,就不知能否賞臉陪咱們喝上一杯了。”
獨宜含笑上前,雙手斟酒遞給周池。
周池一把抓著獨宜的手,伸手要將她抱入懷中。
獨宜笑著抽出手,抬起手輕輕拍手,眸光流轉滿是風韻,跟著門外進來十個美豔女樂人,敲著、吹著器樂,一時之間樂曲歡歌。
獨宜跳著胡旋舞,一顰一笑都惹得吃酒的人目光跟隨,而後她接過一位樂人遞來的手搖鼓輕輕一拍。
樂人們開始挨著獻舞,最後一個個挨著赴宴的人坐下,最放得開的女樂人被周池抱在懷中。
獨宜舉著酒杯回去,對著周池笑,“適才大人還說要我的酒,一下就抱著別的姑娘不撒手了,看來——”他轉身瞧著時守鶴,酒杯落到他眼前,含唇露笑,“隻有公子要我了。”
時守鶴伸手就將獨宜摟到膝頭坐下,順勢喝下他膝頭的酒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指著周池懷中的說,“瞧瞧你這氣性,還見不得別人比你會討人歡心了?”
獨宜輕輕推了把時守鶴,眉目流轉皆是風情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