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守鶴是被人搖起來的。
他睜開眸子,覺得腦子生疼,反手扯起被褥還要睡。
見此,獨宜與天不亮就來的張溫棋對視一眼,都顯得很沉默無比。
獨宜知曉時守鶴宿醉會頭疼,跟張溫棋說:“總歸宴請是在午後,讓公子再睡一會兒如何?”
張溫棋不搭話,側眸打量獨宜,“你就是時老大買的丫鬟,你不是在他娘跟前嗎?”
獨宜從話中感受到試探,乖順回話,“太太說公子院子烏煙瘴氣,把我送過去看這些。”
張溫棋打量獨宜的目光出來兩份讚許,“那個叫穗枝的妮子,我和她有仇,你能把她弄死,你就是我義母。”
獨宜:......
果然物以類聚。
“得了,讓她睡,會下棋嗎?”張溫棋走到旁邊。
獨宜點點頭。
又過一個時辰,時守鶴還未醒來,招財卻來敲門,言語中似說有人就是要見時守鶴。
瞧著大勢已去的張溫棋丟了棋子,說了聲馬上。
獨宜則是放下棋子,走向邊上的水盆,準備弄個冷帕子把時守鶴冰起來。
卻是突然聽著張溫棋一聲滾起來。
獨宜回頭,就見張溫棋掀開時守鶴被褥,而後一腳給他踹了上去。
“你做什麼?”獨宜一瞬間的心疼不是裝出來的。
別踢的時守鶴徹底醒了,而且是翻身跳起。
張溫棋滿意點點頭,吩咐獨宜,“伺候他梳洗,我去先替他會會妖怪。”
時守鶴對著已關上的門罵罵咧咧,“張老三!別以為我記著你那仨瓜倆棗的好,就不敢弄你了!”
他瞧著站在邊上的獨宜,“你就眼睜睜看他打我?你誰家的人!”
獨宜溫聲說:“張三公子的確先禮後兵了,這不是,還替您先出去周旋了。”
時守鶴盤腿坐下,看獨宜手裏捏著的帕子,伸手招了招,讓她拿過來。
獨宜倒是不敢了。
“知道是冷的,拿過來。”時守鶴還慶幸自個被踹醒了,還沒醒,獨宜先禮後兵。冰帕子上臉不醒,說掐就掐,那吃奶的勁頭,那印子有時候大半個月都下不去。
殘忍又殘暴,張溫棋看了都說一聲吾輩楷模。
徹底清醒後,時守鶴問,“翠晚呢?”
獨宜回話,“我裝成她,她自然裝成那丫鬟了,對外說了昨夜去接公子風寒了,今日不近身伺候,免得過了寒氣給公子,昨夜張三公子也在酒樓那頭,替你散了今日要攜翠晚娘子出席的話。”
獨宜坐在床榻邊,好奇地問:“張三公子怎麼周身氣度,絲毫不像公子身上這股商人氣質?”
時守鶴切了聲,“他家裏做棋行買賣的,周身都是心眼算計,你閑得慌幹什麼都行,你千萬別犯在他手裏。”
——“時守鶴隻有錢,他的張良計,不過是張溫棋在替他籌謀。”
祝詞青的話在獨宜腦子浮現。
隻是可惜,她前世從未和張溫棋打過交道正式見過麵。
時守鶴掃了眼獨宜,語氣不明,“怎麼,你看上他了。”
又來又來!
是個男人她多問一句,這王八子就以為自個心悅他人。
“公子多想。”
時守鶴捏著冰帕子冷哼,“怕不是心裏還藏著什麼本公子不知道的情郎吧。”肯定又在想祝詞青那條白眼狼。
獨宜:......
剛剛就該說自個對張溫棋心生向往。
“公子快些吧,張三公子怕是擋不住多久的。”獨宜去旁邊看給時守鶴準備的衣袍,最後可算選了一身富貴氣息不算濃烈的。
時守鶴趁著獨宜給她選衣裳,自個洗臉束發,最後端著碗粥喝。
他目光愣住了下,獨宜抱著衣裳走過去,見他眼底慢慢湧起的懷疑,微笑著圓謊。
“昨夜公子非要魚片粥,我和招財害怕您鬧大了惹得人來看露餡,我就自告奮勇去給您做了,誰知道公子覺得還可以,要盡早也吃這個,莫不是酒醒了,覺得我手藝沒有翠晚娘子好?”
獨宜以前給時守鶴做過這些東西。
時守鶴就是有十條命也不敢說這種話,“挺好的,不過你不適合廚房,以後少去。”那雙插花撫琴的手,就不要去沾那陽春水了。
“你這衣裳?”時守鶴把話岔開。
獨宜看自個,“不好看?翠晚娘子新做的,說公子此前說,這身跳舞必然一舞動城。”
時守鶴咳嗽一聲,“我肯定是喝醉了胡說的,這身不好看。”
“我不是翠晚娘子,自然穿著不好看。”獨宜抿唇輕笑。
這個笑時守鶴很眼熟。
是他聽從了張溫棋的攛掇,說要讓獨宜居安思危,省得老欺負他,在教坊司點了獨宜對頭來陪酒,獨宜殺進來的打招呼的笑容。
不開玩笑,他當時但凡不是坐著的,高低得給獨宜跪一個,膝頭都給嚇軟了。
“是真不好看,外麵還冷著,你瞧瞧這多單薄。”時守鶴直接去開了衣櫃,重新扯了套厚實衣裙出來,“你換,我也換。”
等著二人走出門,張溫棋正蹲在邊上小攤喝著豆漿,手裏握著根油條。
張溫琪長得秀雅,說話卻和時守鶴一個調調。
“狗東西,自個抱著美人睡得香,留著你爹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時守鶴哈哈笑,“改日我讓我爹給你拜把子,高低給你長輩分,到時候把你爹也叫上,你們三人結拜,以後叫你老子就叫張大哥怎麼樣。”
張溫棋一口豆漿嗆出來,將就沒啃完的油條朝時守鶴砸。
時守鶴躲開油條,卻沒躲開飛過來的雪球,被直打麵門,當即彎腰戳了個雪球砸回去。
獨宜聽著二人嘴裏各種自稱對方長輩的言辭,著實無奈,直到一個雪球砸到她裙擺,她才徹底冷了臉。
“你們二人很喜歡玩雪嗎?”
時守鶴聽著這嗓子,趕忙丟了手中的雪團,親自給獨宜弄身上的雪球渣。
獨宜錯身不想理他,自個朝著馬車走。
張溫棋拍著手裏雪渣,一臉好奇,“這學的莫不是翠晚素日脾性,你和翠晚私下就這樣玩的?喲喂,時老大,你好這口啊?”
時守鶴抬手佯裝要揍張溫棋,張溫棋抬手護頭,“玩笑玩笑,不過,你對這人不是有點在意過頭了?”
“你要閑得慌來替我看賬本,少把目光落她身上去。”
這輩子他堅決不會聽張溫棋的話去惹獨宜,聽一次獨宜甩她冷臉一次祝詞青高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