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守鶴低笑著,將她抱牢幾分,揚了揚下巴,獨宜拿著筷子喂著他吃東西。
來的人抱著美人過了會癮,時守鶴順著時而起時而落的話頭繼續,“大人剛剛說,是要給我家牽多大的買賣?”
獨宜察覺周池要過來的手,反手拿起個葡萄塞到時守鶴嘴中,朝著他懷中擠,時守鶴立馬將她抱得更牢,抬臂環著她,樂嗬嗬吃著葡萄,正欲說話,忽而窗戶突然打開。
外麵風雪大,朝著裏麵一吹,立刻眯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緊跟著屋子驟然一黑。
時守鶴下意識感覺不對勁,翻身將獨宜抱緊滾到地上,將她護得嚴實。
跟著外麵守著的小廝全部而入。
“點燈點燈!怎麼搞的!”
“老板我害怕!”
“沒事,沒事,都別怕,還不快點點燈。”
“周老板你別怕啊,咱們這裏就是風大,一年四季刮來刮去的,周老板?周老板?”
張溫棋在黑暗中叫著周池。
被護著的獨宜拍了拍時守鶴,摸了摸臉上帶著溫度的東西。
“沒事吧?”時守鶴抹黑爬起來,借著一盞亮起的燈燭,瞧著倒地的周池,還有他腦袋上的弓箭。
什麼?死了?
獨宜和時守鶴目光對視,都看向突然吹開的窗戶。
時守鶴拉著獨宜起來,將他推給張溫棋,“張溫棋!看著她!”
他確定周池已死,上前去看窗戶,目光定定地望著對麵,又低頭去看窗框。
而後發現了被毀壞的痕跡。
“去對麵!快去!”時守鶴指著對麵能一箭射到此處的窗戶,“快去!”
獨宜餘光瞧著害怕要走的人,立刻出聲,“不能走,周大人死在這裏,若是,若是不給個說法,我們,我們會不會都死?”
說著,獨宜眼淚就開始滾動,“我不要死,我害怕,我什麼都沒有幹......”
她這一哭,跟著來姑娘們全部哭聲而起,膽子小的已經跪在了地上。
“把酒樓都封起來!”張溫棋得了獨宜的提醒。
一個都不能走,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時守鶴回身看來的老板,目光一個個在他們身上過。
老板們都是驚恐地擺手。
“守鶴,叔叔幾個都是看著你長大了,你最了解我們,我們也最知道你是個看不得血的。”
“我們,我們就隻是來赴宴的,做東的不是我們......”
這一下,目光都落到了蔡老板頭上。
獨宜眸子一轉,一手挽著張溫棋,拽著他去時守鶴那頭。
三個人站在一起,獨宜做出害怕極的樣子,“不是說來幫京城的大人們借錢嗎,這,這我們也沒有說不給啊,難不成是京城的人尋仇不是?這這這......”
她望著時守鶴,“公子,這和咱們都沒關係,咱們都能互相作證的......”
時守鶴明白了獨宜的提醒,關起門來,讓今日到場的人先一致對外,把周池的死糊弄過去。
“都先出去,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離開這裏。”時守鶴看周圍的人,“各位有異議不?”
現在誰敢有異議的,誰敢說就是誰幹的,更別說,邊塞這頭時家可是土霸王,誰敢真的在他跟前說個不的。
獨宜被請出去和其他的女樂人關在一起,她思索片刻起身去開門。
招財守在門口,心想自個主子還真是料事如神,說了獨宜要出來,還真的出來了。
“你要做什麼?”招財猶豫,指著她,壓低聲音,“不會是你做的吧?”
“吃酒了也別胡說。”獨宜徹底冷臉,“我做的,就是你家公子做的,就是整個時家做的,你知道你這句不輕不重的話,有心之人聽到,馬上就能給時家帶來滅頂之災。”
招財被嚇得咳嗽。
“我衣裙臟了,可否容我換身衣裳。”獨宜身上沾著酒水還有血跡,“裏麵的姑娘瞧著我也害怕。”
招財叫了個酒樓漿洗的丫頭,帶獨宜去換衣服。
丫頭走著走著,瞧著獨宜站在樓梯不走,出聲叫她,“姑娘,這邊。”
“我有換洗的衣裳在馬車上。”獨宜對著樓下暗處站著的人說,“你去給我拿。”
丫頭似乎聽到一個好,等著過去時,已經沒人了,隱隱約約瞧著個人影,不免咦了一聲。
獨宜問:“怎麼了?”
“沒什麼,那是咱們這裏才來的洗碗工,偶爾還要喂馬。姑娘是吩咐他了嗎?”
獨宜點點頭,入了屋子不久,獨宜聽著開門聲,隻是垂下眸子。
進來的,正是適才的少年。
那少年開口,“顏大姑娘,果然是你。”
獨宜撐著下巴,嘴角揚起譏諷笑意,“我果然沒有瞎,辛小將軍,想不到你我都混得怎麼慘烈了。”
她父親求情的那位將軍還有個兒子,叫做辛不摧,如何躲過一劫的不知道,隱姓埋名幾年後再見,他已經是震懾一方的將軍,出現在她跟前,說要帶她走,讓她不要再想著虛無縹緲的替父申冤,活著才是他父親希望的。
被她刺了一刀,此後再沒見過。
辛不摧眼下還是個少年人,穿著身粗布麻衣,臉上沾著灰塵。
今日獨宜一眼就將他認出來了。
辛不摧走上前,將衣物落到桌子上,“顏姐姐說話怎麼有些歹毒了,我們都是為了父親活著,沒誰比誰高尚。”
獨宜嗬笑。
辛不摧看她,“是我父親害得你如此,你厭惡我也是應該,隻是我如今看著你了,就不會對你不管不顧。”
“周池是你殺的?”獨宜問。
“幫你而已。”辛不摧背著手,露出小虎牙,“我原以為你真的去做花魁了,綁了個人盤問了下,才知道你們來這出。”
“這裏山高皇帝遠,時家人隻要不出去,舍了京城那頭的生意,就能相安無事,殺了周池,京城中自然有人拍手叫好,厲王也能借著死做文章,你隻要讓時守鶴和今日席麵的人給夠買周池命的錢就好。”
獨宜摸著衣裳,“你我道不同,以後見麵不相識,今日我掩護了你,算是報答。”
剛剛辛不摧大約是才回來,正好有人在巡邏,若不是她那一嗓子,這個人已經被抓了。
辛不摧知道獨宜對他的恨意,“我就在這裏藏著,你有什麼要我幫襯的隻管說。”
獨宜看他轉身,“你父親是冤枉的嗎?”
辛不摧背脊一顫,啟唇說:“不重要,獨宜,活著才重要。”
獨宜嗤笑,“懦夫。”
“等等。”獨宜叫住他,“你問的誰。”
“安排在你身邊的侍衛,那功夫,我十招都接不住。”辛不摧鄙夷極了,“還有,祝詞青不是好人,至於為什麼我現在沒證據。”
屋子安靜下來,獨宜拂過衣裙的手指停住。
一個念頭突然升起來。
辛不摧日後,手中是有實打實的兵權的。
時守鶴有錢,辛不摧有兵。
若是辛不摧能為她所用,那麼,她的勝算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