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音樂突起,節奏高亢,杜康拖著我起舞!
他引領著我,旋轉、跳躍,舉手、頓足,重新進入我熟悉的伊甸園中。
鬱鬱在旁邊蹦蹦跳跳,有點阻礙我們的發揮。舞社裏的小妹見狀,過來把她帶出去玩了。
孩子離開視線,我仿佛回到了輕盈的二十歲。
一個八拍過後,我已經轉被動為主動,律動貫穿我的每一寸神經與骨骼。
此刻,舞樂精靈幾乎將我“奪舍”,它主導著我,而我,主導著杜康。我們的共舞由柔和變為強烈,從舒暢變為勁爆,從緩慢變為激昂。
靈與肉的交融,杜康的骨節分明的手掌,輕托著我的後腦,他的氣息溫暖地渲染於我的臉龐,我目光低垂,從他緊裹於背心內的結實胸肌,到性感的喉結,最後定格於線條分明的嘴唇。
淺粉色的、必然是濕軟的唇......
舞曲恰在此時終了,我急喘著,保持了最後定格的姿勢,目光著魔一樣,無法離開最後定格的地方——
杜康的唇。
驀地,我餘光掃到了杜康呼吸起伏的胸膛。
抬眼,我直直地瞪著他,立刻,我發現他也正肆無忌憚地盯著我。
他的眼睛,總給我一種宿命般的熟悉感,好像已經認識了很多很多年。
他清亮的目光,又深沉,又溫柔,又帶著點精怪,像是看待一個意外,又像是在看一個舊友。
我莫名一陣心慌,想鬆開手,想逃離這份危險的暗示。
下一秒,杜康預判了我的行動,快速而輕盈地輕啄了我的唇。
他吻了我?!
這下,我是真的推開他,後退到了三步以外。抬眼驚恐地瞪著他,一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杜哥!」
此時,小妹突然驚慌地奔進來,慌張地說:「孩子,磕在玻璃上了。」
什麼?!
孩子?是鬱鬱!
透過隔音玻璃,我看見另一位舞社工作人員正抱著鬱鬱坐在地上,看表情,孩子正哭得聲嘶力竭。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杜康已經飛奔出去,一把抱起鬱鬱,直往商場外跑去。
我跟上去。
我人是慌的,腦子是亂的。
而且,好像有什麼事,變得不一樣了。
14、
鬱鬱受傷了,額頭縫了兩針。所幸拍片結果沒有大礙。
我驚出一身冷汗,守著她,驚魂未定。
德林趕來醫院,麵罩寒霜。
他說過,鬱鬱是他的寶貝,他的唯一。
我沒有保護好他的寶貝。
「你怎麼搞的!」德林走近,沒有坐下,直接說。
我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神情。憤怒、擔憂、冷。
我無言以對。
孩子受傷的時候,孩子的媽媽正在接受一個男人的吻。
杜康剛才一直坐在病房門邊的沙發上,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應該是計算了孩子爸爸到來的時間,回避了。
德林沒再說話。他坐到鬱鬱另一邊,一手憐愛地摩挲孩子的小臉,一手給她正掛水的小手捂熱。
我這個媽媽確不稱職。
許久,德林神色一動,問我:
「我明天出差要帶的衣服,阿姨說送洗了,你取了嗎?」
我早忘得一幹二淨。
德林歎口氣:「你最近,把心思放哪裏了?」
「我這就打電話給阿姨,讓洗衣店的人送來。」
「我明天就出國,少說要五天。你一個人家裏醫院跑不過來的,我把我媽叫來了,明天下午就到。」
「我一個人,可以的......」
我並不想公婆來。
我們的關係不惡,但婆媳關係是一大世紀難題,階級和年齡差距橫亙在那裏,總有諸多不便的地方。
德林的母親在縣城做了幾十年民辦教師。婚前我曾無意聽到她和親戚說,我家是商戶,“仕農工商,農民還排第二呢,無商不奸,做生意的人是最不入流的。”
從此我心裏埋下了一些齬齟,隻是從未和德林提過。
聽出了我的抗拒,德林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