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待朱慧醒來,我喂她吃完粥,再回到家已經是第二天近中午了。
德林抱著鬱鬱,癱睡在客廳沙發上。
周圍一片狼藉,臨時來頂班的鐘點阿姨正在收拾。
見我進門,阿姨看我一眼,噤聲回避了。
空氣裏有嘔吐物的氣味。
我突然想起鬱鬱還病著,連忙探身以額頭去試她的體溫。
動靜一大,德林醒過來,不耐又不悅地伸手把我擋開:
「你還知道回來?」
他聲音吵啞,鬱鬱臉上淚痕斑斑,頭發汗濕。
「呀!」
我心中一驚,下意識要去抱孩子。
德林抱起孩子,避過我的雙手,到臥室去了。我焦急跟上。
臥室有明顯被清理過的痕跡,空氣裏彌漫著消毒去味劑的氣息。
「你怎麼能丟下生病的孩子,自己一走一夜?」
德林責備我,「你知道鬱鬱哭著找了你多久?」
我知道這件事上,我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但當時的情況屬實也是無奈了。
「朱慧難產,差點就死了......」
我囁嚅難言,無力地辯解道。
德林也清楚朱慧的家境,歎口氣,不再揪著我不放。
「你又不是醫生,去了又能做什麼?顧別人前,也要顧好自己......」
一夜的折騰,我也累了。擁著鬱鬱,我沉沉睡去,待醒來已經是黃昏了。
是德林把我喚醒的。
他上床,依偎過來,將我攬入懷中。
「幾點了?」我問。
室內黑漆漆的,他剛才出去是把窗簾拉起來了。
「快四點了。我讓阿姨給朱慧做了月子餐,起來,我送你去醫院。」
「你真好。」
我回身給了他一個吻,德林也擁住我,熱烈地回應起來。
直到鬱鬱也被我們的動靜弄醒。
我摸摸她的額頭,確認沒有再燒起來。
「早上是我不好。看生病的孩子一個人在家裏哭,把我心痛壞了。她也吐,我喝了酒有點不舒服,一起吐,就有點煩了,口氣重了點......」
德林道歉說。
做錯事的明明是我。
我揉揉他的頭發,重新窩進他的脖間。
真是個好傻好傻的老公啊!
6、
醫院裏,朱慧胃口大開地吃下了德林吩咐阿姨煮的補品,直言自己真的餓壞了。
「太好吃了!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朱慧拖著我的手,看著我和德林說。
她眼裏泛起淚光,讓我不禁又想罵她老公李然了。
德林察覺到我的脾氣,按了按我的肩膀,故意引開話題去逗孩子了。
「這孩子才出生一天,怎麼就這麼硬朗了。因為是男孩的關係嗎?」
他抱新生兒的手勢熟練。我不禁想起鬱鬱出生時,他一手包辦所有的情景了。
當時我媽就說,我嫁對人了。
「和我一起在產房裏折騰,不硬朗,怎麼熬得過來!」
朱慧說著,眼眶紅了。
德林抽了張紙巾給她。
「月子裏哭,要落下病的。」
我本想問李然的,但朱慧一哭,我又不敢提了。
「對了,寶寶取名字了嗎?」我問。
「大名,等他爸爸取。」朱慧伸手從德林手中接過孩子,
「小名,就叫蔥蔥好不好。隨你,你們。」
久違了,蔥蔥。
我看向德林。
鬱鬱蔥蔥,枝繁葉茂。
那原是我婆婆給她未來孫子備下的小名。
生下鬱鬱後,她就一直催著我們再添個兒子,德林每次都以剖腹產未滿三年不宜再孕為由,幫我回絕了。
今年過年,我婆婆又催了,德林直接頂回去了:
「媽,生二胎的事,以後都別再提了!我不想阿楓再吃一遍苦。我們就隻生一個鬱鬱,好好養。」
事實是,當時生鬱鬱時醫生就說我傷了底子,後續想懷孕恐怕是要借助一些技術了......
但德林從來沒和我提過“去努努力”之類的話。
甚至在生意場上應酬,人家恭維他事業越來越成功,肯定要再生個兒子繼承時,德林也從來都是一笑而過的。
我知道,再也不會有蔥蔥了。
因為德林的心裏,隻有我和鬱鬱。
但現在,朱慧的兒子叫蔥蔥。
「我明天就去打個金鎖,認幹兒子。......隻要孩子爸爸沒意見。」我說。
「他會有什麼意見呢。」
朱慧抱著蔥蔥笑,散發出母性的聖潔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