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薑十鳶瞥了一眼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爹，隨後收回視線，俏皮的說道：

“陛下能否恕臣女無罪，臣女害怕說出來，小命就沒了。”

皇帝覺得這個薑十鳶有點意思，點頭道：“朕恕你無罪。”

薑十鳶感恩戴德的恭維了幾句，這才說道：

“臣女笑，是因為臣女不理解，一個戰敗國家的皇子，哪來的勇氣站在我鳳臨國的天子麵前大放厥詞？

溫大人是我鳳臨國的英雄，是多少千金閨秀的夢中情郎，想要嫁與溫大人為妻的人如過江之鯽！

溫大人好風度好涵養，尊重女子，怎麼到了即墨皇子口中，就變成了沒人要？

外邦蠻夷，不懂禮沒關係，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正是你口中這位沒人要的，當年把你們蒼狼國打的縮在國都不敢再戰！

若不是......”

薑十鳶頓了頓，清麗的小臉上帶著男兒都少有的壓人氣勢：“我們溫大人，可差一點就把你們滅國了！”

眾人的呼吸一窒，在這一刻，看到的仿佛不是什麼弱女子，而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

薑十鳶的脊背挺直，傲骨錚錚。

溫祈年保家衛國，守護百姓才變成如今這樣，他是英雄，不該被這樣羞辱。

即墨羽的拳頭捏的哢哢做響，雙眼都染上了血色。

溫祈年看向如護崽的母雞一樣，站在自己麵前疾言厲色的女子，素來平靜冷硬的心，微微顫了顫。

嗬，即墨羽出了名的睚眥必報，這丫頭真不怕死。

他扶著輪椅的手緊繃著，隨時準備在即墨羽暴走的時候出手製止。

薑十鳶根本不把即墨羽的殺意放在眼裏，她放緩了聲音：

“正因如此，臣女不明白即墨皇子哪來的底氣跟勇氣諷刺溫大人。

所以笑的大聲了些。臣女見識淺薄，口無遮攔，還請陛下恕罪。”

在座的所有鳳臨國人恨不得當場高歌，拍手叫好！薑十鳶說出了所有人想說又不好說的話。

這些話如果由男子來說，就是國與國之間的不友好，失了大國風度。

由女子來說，那就是婦人之見，不必當真，何況她還沒及笄，還是個孩子，你能跟個孩子計較嗎？

即墨羽既是帶著誠意來聯姻，就隻能咬牙受著。

薑懷康目光閃了閃，這個女兒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

皇帝眼中帶著笑意，輕咳了兩聲：

“果然是個小丫頭，盡說些不著調的話，你這性子，怕是沒少讓老太傅頭疼！即墨皇子莫要跟個孩子計較。”

即墨羽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到底是形勢不如人，他壓下喉嚨的血腥氣說道：

“是小王說話不周，這位姑娘說的也是事實，小王並無惡意，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

說著，竟朝著薑十鳶抱拳行了個禮。

薑十鳶的眉心跳了跳，是個能屈能伸的狠人。

她回了一禮：“小女口無遮攔，即墨皇子見諒。”

溫祈年接話：“即墨皇子素來大度，乃蒼狼國第一勇士，定不會同你計較的。”

薑十鳶又恢複了淡然溫婉的樣子：“溫大人說的是。”

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再次讓即墨羽嘔血。

宴會最後草草收場，皇帝也沒再提賜婚的事情，即墨羽沉默著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宮宴散場後，薑十鳶被皇後單獨叫了去，賞賜了不少好東西。

她知道這些東西定然是皇帝授意的，不好明著獎賞，通過皇後的手給她。

薑十鳶心安理得的受了。

皇後看她進退有度的模樣，越看越滿意：“本宮一看見你這丫頭，心裏就歡喜，你沒事多來鳳儀宮陪本宮說說話。”

薑十鳶狀似惶恐：“臣女多謝皇後娘娘厚愛，臣女性子頑劣，時常進宮，就怕一個不小心衝撞了貴人，小命不保。”

皇後端坐在上方，虛點了她兩下：“你啊！罷了罷了，連薑老大人都沒有刻意拘著你的性子，本宮自是不忍心拘著你。”

她輕抿了一口茶水：“你明年就及笄了，也該為自己打算了。”

薑十鳶垂下眼眸：“皇後娘娘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臣女打算。”

皇後意味深長：“你是個聰明姑娘，自然知道本宮說的是什麼。”

這話可以說是直接挑明了告訴桑晚，她可以當桑晚的靠山。

薑十鳶避無可避，便不再裝傻，她抬眼看向皇後：“娘娘真的準備好了嗎？”

皇後對上薑十鳶通透的眼神，心中一震。

立馬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她抬眼看向殿內的宮女們，掌事姑姑見狀，帶著一眾宮女退了出去。

殿門關上，安靜的氣氛有些壓抑。

皇後將茶杯放在小幾上，詢問道：“何出此言？”

她不確定，薑十鳶說的，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薑十鳶溫聲說道：“臣女是薑家姑娘。”

娶了薑家姑娘，等同於擁有了文人勢力的支持，這也是人人都盯著薑家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薑十鳶乃薑老大人親自教養長大，同為嫡女，她的價值可比另一個多的多。

但同樣因為她是薑家姑娘，誰也不敢輕易伸手。

皇子們都在爭儲，誰娶薑家姑娘，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不是明著在告訴皇上，自己覬覦龍椅的野心嗎？

皇後想明白了薑十鳶話裏的意思，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這些問題她之前也不是沒想過，隻是今晚看皇帝對薑十鳶太過喜歡，就又動了別的心思。

經過薑十鳶這麼一提醒，倒是讓她清醒了些。

太子現在隻能求穩，誰都可以娶薑家女，唯獨太子一派的人不能。

不僅不能，還要遠離。

皇後再次看向薑十鳶，這次倒真的有些喜歡這個聰慧機敏的姑娘了。

她想了想說道：“本宮看你臉色不太好，京都不比雲州溫暖，也不知逐鹿台的風你受不受得住。”

薑十鳶的心跳了一下，低頭回道：“剛回京都，想來是有些不適應，臣女謝娘娘提點。”

皇後“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喚來宮女，送她出宮。

天色已經擦黑，寒風吹過，宮燈搖曳著，在這偌大的皇宮，顯得是那麼蒼涼。

薑十鳶跟在宮女身後，思索著皇後話中的意思。

逐鹿台是京都外的皇家圍林，即墨羽出使鳳臨國，由太子接待去逐鹿台冬獵，驟時叫上京都的青年才俊，名門貴女。

冬獵結束以後，用於和親的貴女人選也該定下來了。

她身份特殊，今日又在大殿上讓即墨羽出了醜，即墨羽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要毀掉一名女子，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皇後娘娘這是讓她避。

“薑姑娘，尚書府的馬車已經回去了，您稍候片刻，奴婢讓宮人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