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的聲音讓薑十鳶收回了思緒,她淡淡的道了句:“有勞。”
“不敢。”宮女低著頭快速離去,心中咂舌,這尚書大人的繼室夫人,連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做,自家姑娘還在宮中,怎麼著也該派個馬車,讓下人在宮外等著才是。
薑十鳶站在宮牆下,撐著油紙傘等候。
好在沒讓她等太久,就有一名內監趕著馬車過來送她回去。
兩隻腳已經被凍的發麻,坐在車上緩了半天才稍微好些。
出宮後不久,她們的後麵就有另一輛馬車跟著。
薑十鳶撩起車簾往後看了看,兜頭砸來的冷風讓她打了一個寒顫。
她趕緊將車簾放下,詢問內監:“後麵的車架是哪個府上的?”
內監小心翼翼的答道:“是溫大人的車架。”
薑十鳶沒有放在心上,想著隻是同路罷了。
溫祈年的馬車跟了一路。
薑十鳶下車以後,剛好看到溫祈年的馬車錯身而過。
明明隔著簾子什麼也看不見,她卻有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
想到今日在大殿上的豪言壯語,她的耳根有些發燙,謝過內監以後,匆匆進了府。
“哎喲,小姐,您是怎麼回來的?小的剛準備去接您。”薑府的車夫拍著腿怪叫了一聲。
薑十鳶往裏麵走著,說道:“皇後娘娘讓人送我回來的。”
車夫是孟氏的人,訕笑著解釋道:
“二小姐回來以後身子不太舒服,夫人忙著給二小姐找大夫,耽誤了些時辰,這不剛把二小姐那邊安頓好,就讓小的趕緊去接您。”
薑十鳶點了點頭:“二妹身體重要。”
車夫看不出薑十鳶的喜怒,想到之前大小姐連夫人身邊的王嬤嬤都敢教訓,便禁了聲。
幹笑了兩聲,讓人去給夫人傳消息。
薑十鳶獨自往錦瀾院走去,路上遇到的下人丫鬟都避她如蛇蠍,遠遠的行個禮就跑開了。
紫蘇站在院門外焦急的等待,看到薑十鳶的身影,疾步迎了上去,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油傘。
見薑十鳶滿身風雪,臉都凍的青紫了,又是心疼又是委屈:“小姐,那孟氏欺人太甚。”
薑十鳶停下腳步,平靜的看著她:“紫蘇,你回雲州,換青竹來伺候我吧!”
紫蘇如遭雷擊,立馬跪了下去,濕漉漉的地麵帶著冰碴,刺的膝蓋生疼:“小姐,小姐不要趕奴婢走 !”
薑十鳶輕歎了一口氣:“回去換身衣服,再到我房裏來。”
說罷,越過紫蘇徑直回了房間。
京都不比雲州自在,紫蘇若是再這樣口無遮攔,早晚會闖出禍事。
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沉不住氣。
孟氏當了十多年的薑家主母,多的是下人討好她。
紫蘇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暗處的人傳到孟氏耳朵裏了。
有她在倒也沒什麼打緊的,若有天她不在,孟氏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懲治紫蘇。
薑十鳶揉了揉眉心,腦仁生疼,泡完熱水澡,才頓覺自己活了過來。
紫蘇跪在她的房內,紅著眼眶不語。
薑十鳶抿了口熱茶道:“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紫蘇麵上盡是委屈的神色:“奴婢不該口無遮攔給小姐惹事,奴婢以後定當謹言慎行,小姐不要趕奴婢回雲州。”
薑十鳶的神色緩了緩:“還算有點長進,起來吧,說說看,孟氏怎麼了?”
紫蘇知道小姐這是原諒她了,趕緊起身湊過去,像倒豆子一樣訴說:
“奴婢聽說夫人跟二小姐都回來了,卻久不見小姐身影,於是跑去門房處詢問,他們說大小姐沒有回來,別的就不知道了。
奴婢擔心小姐,就去了夫人的院子,正好碰到二小姐在裏麵哭鬧,隱約能聽見小姐的名字。
夫人沒有見奴婢,派了個婆子出來訓斥了奴婢一頓,說什麼各院子的丫鬟沒有主子的吩咐不許隨意走動,罵奴婢沒規矩。
後來讓人把奴婢押送回了錦瀾院,還說再有下一次,直接把奴婢發賣了。”
薑十鳶聽完,隻淡淡的道了句:
“你的身契在我手裏,孟氏沒有權利發賣你。既然府中有這個規矩,那便先守著。”
紫蘇聽著小姐這話,有些不敢置信,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脾氣了?
薑十鳶沒有解釋,打發走了紫蘇,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正午,薑十鳶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盯著手中的書冊發呆。
今晨起身後,她的心就慌不行,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小姐,小姐!”紫蘇的驚呼聲嚇的薑十鳶心臟狂跳不止:“小姐,聖旨,聖旨來了!夫人讓您趕緊去前廳接旨。”
薑十鳶穩了穩心神,再抬頭,麵上已經看不出多餘的情緒:“拿我的披風來。”
紫蘇應了聲,不自覺就平靜了下來。
主仆二人來到前廳的時候,宮中的內監正被孟氏招呼著喝茶。
見薑十鳶來了,臉上的笑容比花還燦爛。
“哎喲,薑小姐果然鐘靈毓秀,嫻雅脫俗!難怪陛下跟皇後娘娘都不停的誇讚呢!奴才一見,真真是驚為天人......”
內監的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隨後才清了清嗓子道:“薑大小姐,接旨吧!”
所有人齊齊跪下等候聽旨。
尖銳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薑家嫡長女薑十鳶,毓質淑慎,才德兼行,秀外慧中......朕心甚悅,特封為安平縣主,正四品,享封地,食封百戶,欽此。”
聖旨的內容猶如驚雷在眾人心間炸響。
薑十鳶攥緊了手心:“皇恩浩蕩,臣女謝陛下垂愛。”
內監恭維著:“奴才在這裏恭喜安平縣主了,您可是鳳臨國頭一位擁有封地的縣主呢!”
擁有封地等於擁有了實打實的權勢跟財富,並非隻得了一個虛名。
薑十鳶寵辱不驚,再次謝過了內監。
如果是為了和親,大可將封號再往高了抬,不必賜封地。
皇帝到底什麼意思?
孟氏喜笑顏開的送走了內監。
在她看來,這個節骨眼上賜封號,定是要被送去和親無疑了。
薑十鳶沒興趣跟她虛與委蛇,帶著紫蘇回了院子。
隻要不是賜婚的聖旨,一切都有可變動的餘地。
她必須做點什麼,讓皇帝打消將她送去和親的念頭。
看來逐鹿台冬獵,她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