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杉是我的老鄉,也算是我半個好友。
我從小不善交際,人緣淡薄。
和賀杉的友誼也是在自習室裏,因為他的熱情才慢慢建立起來的。
我們來自於同一個偏遠的山村裏,但他家的條件稍好些,能供得起兄妹倆讀書。
而我家,僅僅是讓我一個人念書就足夠吃力了。
我們在自習室相識,因來自同一個地方,很快便成了朋友。
他讀書極為用功,不分晝夜的學習。
最常掛在嘴上的話就是:“等我賺了錢,讓我爸媽和我妹享享福。”
這樣善良用功的人卻永遠待在了那天上午。
警察屍檢調查發現他體內存在大量安眠藥和興奮劑成分,再結合自習室成員的口供,得出他為了保持精神而食用興奮劑,但造成入睡困難,又食用安眠藥所導致猝死。
這件事便這麼翻了過去。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我再一次夢見那天早上,他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的模樣。
突然他站起身來,朝我走來。
七竅流血,聲音嘶啞。
昔日陽光和善的容顏,變得扭曲駭人。
“你,為什麼不救我?”
我又一次尖叫著從夢中醒來,妻子趕緊為我遞上早就準備好的毛巾。
她溫柔地為我擦拭著額頭的冷汗,“又做噩夢了?”
我點點頭,合上了雙眼。
再次睜眼時,我視線落在妻子手上的毛巾。
每一次,她都會在我驚醒時及時體貼的為我擦汗。
就好像,她從未睡著,而是一直定定地坐在床上等著我驚醒的那一刻。
我喉結湧動,艱難地吞咽口水。
“賀柔,你怪我嗎?”
妻子的手頓了一下,但很快又將毛巾遞了上來。
“哥哥的事情,不是已經結案很久了嗎?”
我能聽出她語氣中的痛苦和無奈,這更讓我覺得心如刀割。
賀柔和她哥哥一樣,但她更加聰明,畢業後沒費多少功夫就上了岸,擁有了體麵的工作。
這些年,我已經在本市有房有車。
我和她的結合,既是緣分,也算是對賀杉愧疚的彌補。
賀杉的離去,對他家是沉重的打擊,二老從那以後就患了病,出不了遠門。
就連我和賀柔的婚禮,他們都未曾出席。
因著愧疚,我竟也不敢上門拜訪。
門鈴被按響,我和妻子對視一眼,她起身去客廳開門。
不多時,我聽見妻子對我喊道:“是胡朔。”
我連忙起身穿好衣服,來到了客廳。
胡朔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妻子笑道:“我去買菜,你們先聊。”
她低頭穿好鞋,向我們打了個招呼,開門離開。
胡朔的目光緊緊釘在賀柔身上,我心中感覺怪異,走上前遮住了他的目光。
“什麼事?”
“沒什麼,嫂子還是一如既往的賢惠啊。”
這樣輕浮的話語,胡朔已經說過不止一次。
他點起一根煙,目光沉了沉。
“你說,嫂子如果知道當初的事情,會怎麼樣?”
我厲聲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眯著眼睛,吐出一口煙霧,“沒什麼,我就是來提醒你,別忘了當初的事情。”
我的拳頭嘎吱作響,他將目光挪移,嗤笑一聲。
“真有意思。”
他熄滅了煙頭,站起身:“告訴嫂子,我先走了。”
打開門,正好是準備掏鑰匙的賀柔。
她有些疑惑:“這就走了?”
“走了嫂子,下次再來。
門被哐嘡關上。
門內是妻子望向我的、狐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