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侯冬春擰開保溫杯灌一口潤潤嗓子，劈裏啪啦訓斥一通，撇眼看見她包裹紗布的細瘦手腕，眉梢擰起，皺紋愈發深刻，“手怎麼回事？”

商酌等他罵舒暢，把心裏那口氣撒出來，才眨眼觀察他的表情，語態是無所謂的淡漠：“不小心弄得。”

“不小心能那麼精準的劃在大動脈上？”侯冬春冷哼，那眼神明晃晃的像是在看傻子。

商酌微微一噎，她總不能把原主打算割腕自殺的事實說出來，隻能揚起笑，轉移話題：“真的沒事了，您看我現在，能跑能跳，多有勁。”

侯冬春靜靜凝視她沒出聲。

瘦了，人眼見著憔悴許多，以前害怕和人交流總是怯弱地縮起身體，努力裝作透明人，讓她跟別人聊幾句還會冷場。

哪像今天，言辭犀利地讓那個誰挖眼睛。

侯冬春流露幾分擔憂和欣慰，長長地歎息：“長大了。”

商酌笑意微斂，認真看著麵前的小老頭，那場變故終究影響兩人，以往爽朗和善的小老頭脾氣大漲，見誰都懟，看天看地的不順眼。

眼角紋路加深，時間在他身上開啟加速鍵，短短半年，就蒼老許久。

“對不起，”商酌嗓音摻雜愧疚的沙啞，“怪我著了別人的道，連累了您。”

“胡說什麼！”

侯冬春頓時怒喝，抬手往她腦袋用力一敲，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敲完還不解氣，又對著她光潔腦門戳了戳，“你是我徒弟，師徒同心，自然甘苦同擔，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既然選擇做了她的師傅，就要承擔徒弟帶來的榮辱。

他不是涼薄自私到隻會享受榮譽的人。

“知道了。”商酌揉了揉額頭被敲的地方，她皮膚白且容易泛紅，這會腦門已經紅了一片。

侯冬春見狀，沒好氣地讓她坐好，自己去給她找藥擦。

等擦完藥，那點紅早就消散的七七八八，商酌跟侯冬春聊起正事，她複學，之後依舊會回到侯冬春名下學習，實驗室她一樣要進。

因為她是侯冬春的徒弟，她得跟著。

“你先提交材料，學校這邊我會解決，”侯冬春仔細打量她的表情，見她眸子清明，終於放下心，相信她挺過來了，他說：“外麵那些流言蜚語你不用在意，你......”

“是有人搗鬼。”

否則，哪能那麼輕易把她踢出學校。

侯冬春麵色嚴肅地點點頭，語調凝重：“萬事小心。你師傅我當初急流勇退，未必沒有保全自己的心思，但你要回學校，這些事，我們就必須麵對。”

幕後之人尚未出現，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貿然動手隻會給對方再次打壓自己的機會。

“我會小心，”商酌叮囑侯冬春幾句，話鋒一轉，低聲說：“師傅，您幫我查查吳密這個人。”

“你懷疑他？”

“您覺得，我會做出偷竊別人作業的蠢事嗎？”

侯冬春斬釘截鐵地搖頭。

“行，我給你查，”商議完正事，侯冬春心裏積壓地沉悶總算散去些許，人跟著輕鬆幾分，笑得精明：“來得正好，我有組程序沒寫完，你來接手。”

剛打算走的商酌：“？”

行吧。

還沒正式複學，活先幹上了。

-

舞台之上，打扮古著風的DJ正閉著眼睛搖動手臂，左手操控按鈕，鼓點激烈的電子音樂從四麵八方的音響裏傳出，震響每個角落。

百餘平米的LED主屏正在播放絢爛迷彩的燈光秀，3D立體投射燈打造出一個充滿工業科技的科幻氛圍，不少衣著清涼的男女站在二層太空鋼架上熱舞。

商酌懶懶散散地倚靠二層護欄往下看，距離最近的美女踩著危險鋼架走到她麵前，對她拋了個媚眼。

她理都沒理，媚眼拋給瞎子看。

索性沒等多久，她等的人出現。

頭戴鴨舌帽身形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休閑裝，進到開放式包廂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剛才那個美女上酒，五彩斑斕的燈光照在他身上，顯得格外陰鬱。

商酌打量他的同時，孟方華也眯著眸子細細瞧她。

平平無奇的臉，僅有一雙水汲汲的桃花眸算得上漂亮，身高一米七左右，打扮得跟酒吧裏的其他人一樣，扔人群能找出四五個一模一樣的那種。

所以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做的那些事？

心緒千回百轉，麵上孟方華不動聲色地沉聲道：“你是誰？”

“你猜，”商酌轉過身，十分惡趣味地挑起嘴角，見孟方華順便變臉色，腮幫子緊繃似乎要發怒，她慢悠悠開口：“別緊張，我隻是想跟你做個交易。”

樂聲很好掩蓋他們之間的談話聲，商酌走到對麵坐下。

她學過偽音，壓著嗓子換了聲線，再說話時就成了霸氣十足的禦姐音，“你幫我賣個東西，我保證商安安做的那些事，誰都不會知道。”

提到商安安，孟方華垂在膝前的手捏緊，青筋突了突，“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

“我當然有我的途徑，你就說這筆買賣你做不做。”商酌絲毫不讓步。

孟方華緘默。

他在賭，談判講究的就是雙方心態，誰先露怯誰就輸。

定定望著對麵女人如春水瀲灩的瞳眸，他挺直的背脊逐漸僵硬，音樂鼓點一下下敲擊在心頭，讓他不由自主生出幾分緊張。

孟方華在腦海裏把的罪過的人盡數想一遍，又把商安安的對家理一遍，始終沒發現誰有這個能耐發現那些事。

商安安做的隱蔽，他掃尾工作做的更好。

難道，他真的要答應這女人的要求？

半晌。

思考過好幾條退路都沒辦法解決的孟方華率先低頭，他摘掉帽子，露出一張嘴角有傷疤的臉，表情凶戾，“你最好別騙我。”

“怎麼會呢，”商酌姿態怡然地輕笑，從包裏拿出一個U盤遞過去，“裏麵是一段小程序源碼，是針對商二小姐正在做的那款遊戲的完善內容，你幫我賣給她。”

孟方華懵了懵，就這？

他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呢！

沒接U盤，他先問價格：“你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