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酌伸出兩根纖細如白瓷的手指。
孟方華緊繃的心弦微鬆,“兩萬?可以,我會跟二小姐說......”
“錯,”商酌慢條斯理地打斷,“是兩倍。”
市價的兩倍,十萬。
孟方華倏然起身,猛地將U盤扔回桌麵,發出哐當巨響,他整個人都急了:“你發什麼瘋!就一段非專業的小程序源碼,你哪來的臉賣十萬?!”
“我把東西給你,賣不賣的到這個價錢是你的事,”比起他的憤怒,商酌心平氣和地往後靠,兩條筆直勻稱的長腿散漫交疊,“你也不想做的那些事被唐世澤知道吧?”
明晃晃的威脅。
孟方華後槽牙咬得死緊。
他僵硬地彎腰撿起U盤,表情相當憋屈,等找到機會他一定要把這個女人查出來,直到秘密的人都該死,二小姐也不會放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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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明天晚上同樣的地點交錢,商酌愜意地欣賞孟方華怨氣滿滿的背影,緋色唇瓣勾出個驚豔的笑,懶洋洋地仰頭。
作為女主,商安安的野心大得很,她想要超越唐家成為海城說一不二的豪門,自然要在商界擴展自己的商業版圖,涉及產業包括但不限於娛樂、金融證券、房地產等等。
商酌看中的是她名下成立已久,即將上市的遊戲公司,這段源碼隻是試探,相信以商安安的聰明程度,肯定會不起一切代價挖出些源碼的人。
畢竟,她手裏最缺的就是人才。
有能力才有談判籌碼。
商酌邊思考怎麼從商安安手裏拿到休學證明,邊把今天花的錢記在孟方華賬上,反正他為了泡女人經常來,老板認識他,打個電話過去孟方華就會付錢。
解決完一件事,商酌答應過要幫唐君寅洗澡,她去超市逛逛把洗發水沐浴露,還有家裏短缺的其他東西買了,等零錢餘額見底才回家。
剛打開門,陌生的氣味順著風鑽進鼻腔,男人背影瘦削的坐在電腦前,手邊擺著份密封的文件夾,瞧著像有人來過。
商酌看了眼就收回視線,按照原書時間線,在原主被唐君寅燒死的第二天,唐家那些人就收到消息登門拜訪,他們想說服唐君寅回唐家。
她記得,唐君寅隻考慮兩天就回去了。
一推算,明天他們就要分開。
“回來了。”
正當商酌即將路過男人進陽台,坐在那安靜看屏幕的男人忽然出聲,同時伸手自然地拿走她提著的東西,轉動輪椅向她靠近。
商酌手心一空,不明所以地回頭,“怎麼了?”
唐君寅盯著她坦然的神情,話到喉間轉幾圈,終究沒能出口,他繞過商酌,把袋子裏的日用品放到架子上,“餓了。”
“我給你點了外賣,沒到?”商酌挽起袖口,她圖方便穿得都是寬鬆的半袖T恤,微微彎腰,寬大領口鬆鬆的往下墜,露出一片綿白。
唐君寅不期然抬眸,目光瞬間定在她弧度凹陷的玲瓏鎖骨上,清晰的骨骼紋路印著淺痕,是前不久兩人掐架時不小心弄出的傷。
他雋眉蹙起,略有些煩悶地深呼吸。
“難吃。”唐君寅轉出廁所,在電腦桌旁邊的抽屜裏翻找。
商酌聽到他語氣驟然低沉,以為他真的討厭那家的外賣,隨口應:“下次換一家,或者我把錢準你,你想吃什麼自己點——這是什麼?”
男人溫厚掌心躺著瓶藥膏。
他腦袋側開看電腦,就是不看她,線條流暢地側臉微小的繃緊,又悄然鬆開,語調裹挾幾分僵硬的生疏,“天天帶著傷在外麵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了什麼虐/待。”
商酌漆黑瑩潤的眸閃了閃,靜默片刻,她拿起藥膏,微涼指尖無意碰到男人掌心,觸及點滴熱意,她戲謔地挑眉,“算起來我們是互毆,而且我比你厲害。”
唐君寅臉一黑:“......”
什麼心癢什麼悸動頃刻間化作虛無。
商酌漂亮眉目浸染笑意,她好笑地望著男人臉色變幻,隨意地掂了掂藥膏,用過的,而且用量不小,聯想到他之前受過的傷,難怪他最後會變成病態到想毀滅所有的瘋子。
從神壇墜落泥潭的滋味可不好受,他還活著,全靠胸腔裏滿腹的恨意。
商酌洗漱完塗藥,把及腰長發挽成丸子頭,簡單做了個雞蛋肉絲麵。
趁唐君寅吃飯把廁所整理幹淨,等他吃完,正好洗澡。
去脫唐君寅褲子時,男人手背繃到青筋緊張突起,薄薄的冷白皮包裹的經絡似乎流速都變快了,他克製著羞恥的本能忍住想要逃跑的衝動,而廢掉的雙腿也跑不掉。
終究是白費心思。
眼底挫敗和狠厲來回縈繞,他眼睜睜看商酌把褲子脫掉,露出那雙猙獰扭曲的腿,根部青紫於痕遍布,新傷疊舊傷,在漸漸微微縮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恐怖。
他狼狽地閉眼,逃避事實。
“哪傷的?”商酌見到傷的時候內心驚訝了下,隨即發現不對勁,她最近跟他吵架是兩天前,重點攻擊上半身,沒動腿啊?
這些傷痕哪來的?
她敏銳察覺到什麼,試探性問:“你動手打自己了?”
沒有回答。
商酌明白了。
“之前總有人問我,你成績那麼好,是不是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覺,”她用力抱起唐君寅,即使生病,男人也有一百多起,抱起來有點費勁,“我說是,他們就罵我虛榮。”
把他安放在特製的椅子上,商酌擰動開關,試了試水溫才往他身上淋,她低低笑了聲,意味不明:“可我的內在就是虛榮的,不考好成績我努力幹嘛,不努力我學習幹嘛。”
唐君寅不吭聲,任由溫熱水流劃過身體,女人柔和嗓音也似水般,一點點浸潤他幹涸荒蕪的內心。
“所以你承認自己虛榮?”
半晌,他理所當然的問。
“對啊,”商酌不以為恥,反而大方地承認,掌根搓出泡沫往他胸前抹,“大家都是虛榮的人,人活一個高興。我要是都不能認同自己的卑劣,誰還能認同我?”
渾身被塗滿白色泡沫。
唐君寅垂眸,還能瞧見她細致地搓洗他平時拒絕觸碰的地方,那些肮臟的、粗鄙的傷痕,在她手裏仿佛稀疏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