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愛女青歌親啟：見信安，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代表為父已經不在人世，不要悲傷，為父早已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將帥死於疆場，馬革裹屍，對為父來說是最好的歸宿。”

“然為父始終放心不下你，你母親早逝，為父常年在外，也未能時時陪伴你左右，為父心中實在愧疚，故留下書信幾封，未盡之言且在其中。”

“為父不知你喜歡什麼衣裳、首飾，故此給你從京城中留下幾家首飾、衣裳鋪子，地契和仆役身契都在為父的書房中。”

“你與祁王的婚事，為父本不讚同，但見你並不抵觸，為父也便認下，但擔心為父出事後，祁王或許慢待與你，故此，特先留下退婚書一封，上有為父親印，你若不喜他，便將此退婚書呈於聖上，請旨退婚。”

“吾女青歌，切莫悲傷，快快長大......”

溫熱的淚滴在信紙上，沈青歌低下頭，抹了把淚。

“什麼啊，老頭怎麼寫得這麼肉麻......”

她小聲抱怨，握住信紙的手卻在顫抖。

說什麼見信安，可他去世了以後，她過的一點都不好。

那首飾鋪子，她都沒見著，還有那個祁王，壞的要死，還沒等她退婚就先把她害死了。

總之她過的一點都不好！

沈青歌抿嘴，撇頭不讓眼淚落下。

上上世，她都沒來得及看到這些信，她還以為老頭沒想著她呢。

不過還好，這次她先找到了。

但是父親為什麼會提前留下遺書，這仍是個疑惑。

她不覺得父親會莫名其妙的說自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這件事還遠沒有結束，她一定會繼續查下去。

砰砰砰——

“小姐，人伢子來了，陳伯讓您去看看呢。”

清梨在門外喊到。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沈青歌深呼一口氣，把眼淚全憋回去，又手中的信折好放到木盒，隻取出退婚書放到一旁。

她把木盒同祖母給她的令牌、印信放到一起。

“走吧。”

沈青歌打開房門，神色已經恢複平靜。

人伢子帶來的人不少，陳伯已經挑了一遍，隻留下二十幾個供沈青歌挑選。

沈青歌看了一遍，沒什麼可疑人員，倒是有幾個很瘦弱的小孩，有男有女，看身高估摸著也就七八歲。

沈青歌一挑眉，問人伢子。

“這些小孩是哪兒來的。”

她沒記錯的話，正經的人伢子手裏，除了因為犯事被主子發賣的奴仆，剩下的人應該都是自願跟人伢子簽契的。

這幾個小孩年齡這麼小，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人伢子是個中年婦女，麵相和善，一聽到沈青歌問，立刻堆著笑臉回話。

“貴人有所不知，前一陣子官府抓拐子，救出了好一批孩童，記得家在哪兒的，官府就派人給家裏送信，讓人接回家，剩下一些個沒人來接的和記不住家在哪兒的，隻能先留在京城。”

“可官府也沒這麼多糧食養著他們，璟王便下令，讓我們這些人伢子各個領些回去，到時候誰家買下人便跟她們簽良契，先讓人找個活計活下去。”

沈青歌一挑眉，拐子就是古代的人販子，拐賣被偷來的小孩的，鎮城司居然還管抓人販子，這倒是件好事兒。

祁晏北想的這法子也不錯，先讓人活下去總是沒錯的。

隻不過，沈青歌扭頭問道。

“她們是自願的嗎？”

人伢子還沒說話，有一個年齡稍大些的女孩，聽見她問話，撲通一聲跪下。

眼睛明亮的盯著沈青歌。

“貴人，我們是自願的，求貴人收下我們吧。”

自從被人伢子收下，她們輾轉了好幾天，都沒有主家願意要她們，嫌棄她們太小了。

可她們總得活下去啊。

她一跪下，其他的小女孩也跟著她跪下，個個眼神渴望。

“貴人，你看這......”

人伢子有些為難的看著沈青歌。

沈青歌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說，隨即低頭，看向那個最開始跪下的女孩。

她看得出這個女孩是他們中間做主的。

“我可以收下你們，但你們當中，我隻要三個，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你來決定讓誰留下。”

這些小孩一共六個，四女二男，沈青歌卻說隻要三個。

那個女孩頓時有些慌亂，她咬著唇，臉上十分糾結。

其他五個雖然也很無措，但是都沒出聲，靜靜等著她抉擇。

也不過幾息，她終於做好決定，給沈青歌磕頭。

“求貴人留下小三、小五和小六。”

她一說完，五個小孩當眾便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神色失落，卻又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所有小孩都沒對女孩的決定露出不滿。

沈青歌看在眼中，心中稀奇，“為什麼這麼選擇？”

女孩一叩首，低聲道。

“小五、小六年齡最小，再等下去也未必會有主家願意要，小三是男孩，有懂事，萬一......萬一有人欺負小五、小六，他也能護住她倆。”

“你就不想留下？”

“我自然是想的，”女孩連忙回應，“但隻有三個名額，我還能再等。”

沈青歌一點頭，又扭頭看那兩個小孩。

“你們呢，認可這個決定嗎？”

兩個小孩連連點頭，絲毫沒有不滿之色。

“好。”沈青歌從椅子上起身，對人伢子道，“這幾個都留下吧。”

聞言，人伢子頓時喜笑眉開的拍手。

原本失落的幾個小孩猛地一抬頭。

沈青歌不顧身後他們詫異的神情，伸手從陳伯手中接過銀票，遞給人伢子。

幾人的身契便到了沈青歌手中。

沈青歌這才有空看幾個人，尤其是那個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女孩不敢相信沈青歌已經把她們全收下了，聽到她問話也沒反應過來，身旁的男孩趕緊扯袖提醒。

“我......我叫大丫。”

她有些結巴回道。

沈青歌點點頭，那看來就是沒名字。

“既然這樣，你以後就叫清竹，從今天起，便跟著我。”

她說完，又想起來看到幾個小孩之前在人販子手下，身上不知道有沒有傷病。

“陳伯，一會兒帶他們到府醫那兒看看，再開點調理身體的藥。”

陳伯應下，找幾個小廝將其他人帶下去，分名畫冊，登記入府。

又親自將幾個小孩領去看府醫，就快要出門的時候，清竹突然頓住腳步回頭。

“怎麼了？”旁邊的男孩問她。

清竹搖搖頭，道，“隻是覺得我們很幸運。”

遇上了把他們從人販子手中救下的璟王殿下，又遇到了願意收留他們的好貴人。

屋中。

沈青歌正拿著府中賬本翻閱。

看了幾眼，她就覺得難受。

“清梨啊，祖母真的要把護國公府交給我嗎？”

她哀嚎一聲，把密密麻麻全是小字的賬本扔遠，“我是真的不會看賬本。”

數學真是她生生世世的天敵。

前世穿越到現代，即使加入了特殊組織，也要月考年考，次次都考數學，次次都不及格，她一個常年拿TNT的手，真的握不住算數的筆。

沈青歌苦悶到不行，清梨卻在一旁捂嘴笑。

她幸災樂禍的樣子讓沈青歌想翻白眼。

“哎呀小姐，老夫人又不是讓您一下就學會了，陳伯不是說了嗎，這東西慢慢的就會了。”

清梨的勸慰壓根進不了沈青歌的耳朵，她一看到賬本就頭疼，根本不想有這個‘慢慢’的過程。

她手上還有好多事沒做呢，下個月就是祖母生辰了，她得給祖母挑禮物，沈肆剛剛招到的護院，也還沒去訓話，給祁晏北準備的禮物也沒著落，過幾日還有個宮宴要去，祁王在宴會上不知道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對了，宮宴！”

沈青歌眼中一亮，她還沒準備參加宮宴的衣服呢，她為什麼不出門逛街？她重生以後還沒逛過街呢！

正好還能順道去看看老頭留給她的首飾鋪子！

說幹就幹，沈青歌徹底把賬本撇在一旁，翻騰旁邊的抽屜，她記得陳伯平常都會在這給她備著錢來。

倒騰沒兩下，果不其然翻到了一袋沉甸甸的銀子。

不錯嘛，沈青歌滿意的點點頭，這重量少說也有個幾十兩。

她把銀子往兜裏一揣，拽著清梨就往外走。

“走走走，清梨，咱倆去逛街去，我給你買首飾！”

“啊？可是小姐，賬本還沒看完呢！”清梨被她拽著往前走，目光還回頭看那本被沈青歌扔在一旁的可憐賬本。

沈青歌胡亂應下，敷衍的很明顯，腳下溜的卻比誰都快。

“回來再看回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