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病榻上過了我的十七歲生日
他細心照料著我,熬過了寒冬。
他把我單獨安置在宮中的一座宮殿裏,每日佳肴美酒。
他每天都會來我的房中。
有時會在我這裏批閱奏折。
我院中有一棵梨樹。
春日他就站在滿地的落花中等我開門。
我不得不承認,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
但我想要殺了他的心從未改變。
每日下人們都會送來膳食。
不過他們從不和我說話。
就像例行公事般。
有一次,我拉住其中一個小姑娘。
她的樣子像是嚇了一跳。
好像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
我和她說話,她就一直搖頭。
我心裏明白,這都是謝央的手筆。
那日用完晚膳。
我在屋內打碎了一隻瓷碗。
下人們聽到聲音紛紛進來。
我裝作受驚的樣子。
隨即蹲下來幫忙。
就這樣,一片碎片被我悄悄藏起來。
以前的話本子都這樣寫。
但我不知道,這樣的小碎片,殺不死人。
謝央熟睡之後。
我從床角摸出早就藏好的東西。
我緊緊地捏著那片碎瓷。
看向謝央修長的脖頸。
我哆哆嗦嗦地逼近他。
又遲遲不敢下手。
從前父親母親對我保護得很好。
我哪裏見過什麼血腥的場麵。
“怎麼還不動手?”
昏暗中,謝央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
我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
他半坐起來,攥著住我的手腕。
“嗯?怎麼還不動手?”
他帶著我的手,我手中的瓷片抵上他的喉嚨。
我下意識地把瓷片往手心裏攥。
他察覺到後輕笑了一聲“阿禧,你是怕我死嗎?”
寢宮外的燭火還燃著。
借著透進來的那點微光,我看見他的眸子深不見底。
他的脖頸上幾滴鮮血滴落。
在白色的被子上顯得異常的刺眼。
“阿禧,這片瓷太厚了,殺不來人的。”
我腦子裏有無數個聲音,嘈雜無比,轟鳴作響。
我揮開手。
淚水糊了滿臉。
我盡力的用雙手抱緊身體。
痛苦的嗚咽。
謝央把我整個人帶到他懷裏。
來回順著我的脊背。
一寸一寸的安撫。
他展開我的右手。
手心一片鮮血,都已經變成褐色的了。
我聽見他低聲地歎氣。
掏出自己的手帕,把我的手包紮好。
我脫力睡去前,隱約聽見他的聲音。
“永遠要在我身邊·······”
次日我醒的很早。
謝央站在床邊,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
他把一套衣服遞給我。
明顯是要帶我去哪裏的樣子。
我累極,想著,就算是被他送進大牢,也遠比現在這樣渾渾噩噩來的好。
一路上顛簸,我往馬車外看了一眼。
這是,去奴隸場的路。
我之前聽人說起過奴隸場中的慘狀。
不免恐懼。
“害怕了?”
我哪裏會說實話,我偏過頭道“沒有。”
他似笑非笑道“不怕就好。”
奴隸場的牢房中惡臭彌漫。
時不時就會傳來叫罵的聲音。
牢房後還有一個瓦房。
謝央帶我進去的時候,我臉上血色盡失。
這些被綁在一起,生死不知的人。
都是曾經大楚的士兵,是大楚的基石。
他們聽見動靜,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身子動了動。
我聽見他們嘶啞的聲音。
還在叫我“明昭公主。”
他們以為我可以救他們於火海。
我卻不敢上前。
謝央也從外麵進來。
我突然意識到了他要幹什麼。
轉身就走。
他拉住我的胳膊“阿禧,你不是說,你不怕嗎?”
他力氣大,我爭不過。
我低聲喊他的名字,像是在懇求。
“謝央,真的·····”
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