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被他圈禁在一處宮殿。
從前的宮女,侍衛全都被驅趕出宮去。
整座皇宮的每個門,每座宮都被大泱的軍隊嚴加看管。
我一夜未眠。
不知道我的幾個哥哥姐姐,母親和父親現在在哪裏。
他們也不知道我又被人抓了回來。
我也試圖朝外麵的泱國人詢問。
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我也試過從後窗翻出去,偷偷逃走。
但是泱國的守衛密不透風。
不但沒有走成,反而多加了一支巡邏隊。
我渾渾噩噩地待在屋子裏。
一連幾日。
到了時間有人把飯送到我的門口,然後收走碗筷。
跟在牢中沒有什麼區別。
直到有一天,一位年長的婦女進來。
放進了一個托盤。
那上麵放著一件新衣服。
她告訴我,新皇繼位,舉行宴會,天下同慶。
我認識她,她是宮中浣衣局的老人。
小時候我經常和他的兒子一起編草螞蚱。
我趕緊拉住她。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衝我指了指托盤。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抖開那件白色的衣物,裏麵果真夾了一個小包。
我顫抖著手打開。
她告訴我禦膳房左手邊第四個酒壺是新帝的。
包裏還有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那日我才知道,那個帶我回來的男人叫謝央。
是大泱的皇帝。
也是那日,我父母死了。
左手邊的第四個酒壺,是我父母的。
宴席散去,我看著他們滿臉是血。
謝央在我旁邊笑得開懷。
“明昭,你真天真。”
“是你殺了他們。”
我幾近欲絕。
謝央就在大殿之中,在我父母的屍身麵前。
與我耳鬢廝磨,一夜盡歡。
他是個瘋子。
我險些死在那個冬天。
以後沒有一個冬日能讓我覺得寒冷。
臨芳樓的燭光搖曳。
我睡得極不安穩。
總是夢到一些往事。
隻迷糊了幾個時辰。
就被外麵傳來的雜亂聲音吵醒。
等我穿好衣服下樓。
神武街已經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滿街的血跡紅得刺眼。
我一陣心悸。
撥開人群,一顆頭顱滾到我腳下。
周圍的人如驚弓之鳥般散開。
我卻看得清楚。
那人滿臉血汙,蓬頭垢麵。
但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
“我是天興軍都統孟九安!”
“我可不是靠我爹的!”
那年比武場上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豪言壯語猶在耳畔。
我們的親事明明已經定下。
等到戰事穩定,來年春天就攜手一生。
謝央就站在對麵,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這是我逃走的懲罰。
我胸中一陣翻湧,慌亂中後退幾步,跌坐在人群中。
“姑娘!”
臨芳樓裏的人把我扶起來。
焦急的詢問著我有沒有事。
我什麼都聽不清楚,顫抖的站起來。
眼眶酸澀,步履蹣跚的回了房間。
我進來沒有半刻鐘,房門就被人打開。
他自顧自地坐在桌邊。
我深吸一口氣,立刻換上一副笑臉。
轉身環著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
他似乎對我的反應微微出乎意料。
捏著我的下巴問道“更恨我了嗎?阿禧。”
我不說話。
他自言自語似的“你喜歡他,我不許。”
我似笑非笑道“那陛下叫我喜歡誰呢?”
他捏住我的手腕。
我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阿禧,你要隻喜歡我。”
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伏在他身上笑的花枝亂顫。
他緊緊地抱住我,聲音裏摻雜了幾分緊張“阿禧,我想娶你。”
我又笑了。
他想娶我。
像曾經那樣再把我困在皇宮之中。
做籠中之鳥,困獸之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