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氣勢的來源

“看你蘇大哥的麵上，先饒了你，下次再管不住嘴，看俺不打斷你的腿。”王霞真真假假地嚇唬著公小青。

看到這娘倆如此打鬧，蘇誌強感覺特別溫馨，他暗暗感慨著，這才是家人應該有的樣子。

蘇家的氣氛從來不會這樣，蘇城是工程師，母親是大學老師，是標準的知識分子家庭。家裏從來都是一板一眼的，有重要事情才說話，否則都是安靜的一家人。

蘇誌強有一段時間以為，所有的家庭都是他們家的樣子。

......

食堂裏，人來人往，蘇誌強和李進、石強在一角吃飯。

李進一邊吃一邊觀察著蘇誌強：“蘇大技術員，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蘇誌強納悶地看著李進：“什麼？”

“你看啊，我，石哥，咱們三人，學曆是一個比一個高，他初中，我高中，你大學”

石強也邊吃邊好奇地看 著李進，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李進咽下一口飯，裝模作樣地分析著：“我算是看透了，人的氣勢吧，就是學曆拱出來的。”

“什麼意思啊？”石強追問。

“石哥，你最謙虛，最大度，因為你是初中，我是高中，就是不上不下的。”李進笑笑地看著蘇誌強：“你，最傲慢無禮”

“傲慢有點，無禮就過分了啊。”石強提醒著李進。

果然，蘇誌強的臉已經拉長了些。李進改口：“我的意思就是學曆決定氣質和氣勢、氣場”

蘇誌強打斷了李進：“還有氣人吧？”

“對對對”李進還沒說完，就見蘇誌強端起飯盒，走到另一邊的空桌上去了。

李進有些尷尬了：“嘿，這人，不經鬧。”

“你啊，就是管不住這麼惹事的嘴。趕緊吃飯。”石強看著另一邊的蘇誌強大口吃著飯，就放心了些，大概是不想聽李進瞎叨叨了。

石強一邊吃一邊思索著，李進這小子話糙理不糙，其實還有些道理的。蘇誌強全身都散發著滿滿的傲氣，多少女孩子來跟他搭訕，他都冷漠不理。

像石強和李進，與蘇誌強二十四小時候都在一起的，才能說幾句，還常常聊崩了。石強是這倆人的法官，經常得調解矛盾。

石強最近在談戀愛，有個師傅給他介紹了三車間的一個小王姑娘，人有點胖，說話還懂事的樣子。

小王來過宿舍一次，石強還專門征求兩個室友的意見。

李進非常支持：“行行行，人家的父親還是工會幹部呢，挺好。”

蘇誌強不樂意了：“石強又不在工會工作，又不嫁她父親。”

“哎呀，你這不懂行了啊，家庭條件是相當重要的，這將來”李進忽然不想教育他們倆了：“你們自己想吧。”

石強看著蘇誌強：“不能繼續了？”

“我無所謂，你覺得行就行唄，姑娘倒是沒啥架子，對你也很尊重。”

“嗯，是呢，她也不嫌我家條件差，也不嫌我父母不在廠裏，也不嫌我學曆低。”

“那就談唄，戀愛自由，平等嘛，有戲。”李進鼓勵著。

“談吧。”蘇誌強第一次和李進有了共同語言。

石強意外地看著他倆。

......

這天是周末，張建設和公大紅結婚的日子，廠裏有些交情的，想巴結張建設父親的，都送禮或者送禮物，去參加婚禮。

石強提醒蘇誌強也去，蘇誌強疑惑了：“我？跟他才見了幾麵？也算不得朋友吧？”

“你朋友本來就少，多結交一個也是好事，再說，你和他小.姨子熟悉啊，人家昨天還來給你送煎餅呢。”

蘇誌強猶豫了，看在煎餅的份兒上，去一次？怎麼感覺有些別扭呢？

“這煎餅可是滿滿的心意，俺們可沒吃過，這是專門放了麵粉攤的，算是細糧了。”石強露出了羨慕的眼神：“當然，我們也沾光，吃過了。”

李進正好走進來：“說煎餅啊？蘇技術員是真有魅力，那麼窮的人家，還給你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真是，嘖嘖”

蘇誌強欲言又止，他聽公小青說過，他們家一年也吃不了幾次麵食，王霞還舍得專門給他攤煎餅，確實是十分難得。

這次還給他帶了一小瓶辣椒炒鹹菜，真是香得很呢，比廚師炒得好吃，蘇誌強一連吃了三個煎餅。

想來想去，確實可以參加一下。蘇誌強詢問石強：“隨禮得隨多少啊？”

“有一塊的，也有兩塊的，再多的就交情很深的關係了，你這個，看著辦吧。”石強對人情世故了解得多。

“一塊吧，省下一塊錢給咱買煙抽。”李進提議著。

蘇誌強被李進氣笑了：“你就想著賺便宜。”

李進忽然眼睛一亮：“要不，你拿兩塊，寫咱倆的名字？”

石強推了李進一把：“臭小子，想挨打了不是？”他又正色看著蘇誌強：“你自己去吧，我們真和他沒交情。錢你隨便拿。”

“隨便？啥意思？”蘇誌強有些懵了。

“他結婚在前，你在後，到時候他回禮時，得比你多，或者一樣多，反正你也吃不了虧。”

蘇誌強和石強相視一笑。蘇誌強還是送了兩塊錢，隨大流吧，表示一下心意就好。

在喜宴上，蘇誌強第一次看到公小青穿了不帶補丁的衣服，頭發也長了些，有些女孩的樣子了。

公小青穿了碎花的紅褂子，裏麵套了個薄棉襖，一條藍黑色的土布褲子，手工做的青布鞋，樸素中帶著點土氣。

她的表情卻非常自信和開心，樂嗬嗬地跑前跑後。蘇誌強奇怪地叫住了她：“叔和嬸兒怎麼不來？”

公小青瞪大了眼睛：“哥，他們是女方父母，不能來結婚現場的。”

“啊？誰規定的？”

公小青調皮地笑了：“老天爺吧，要不就是老祖宗。”說完她就跑走了，去拿了一包煙又走回來：“給，不拿白不拿。”

蘇誌強接過大前門煙，微微一笑，這張家辦的喜事還真是氣派，在食堂請客，幾乎客滿了都。

“不對啊 ，你和你二姐怎麼來了呢？你們不是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