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日出

出門，打車，直奔陳文家。

因為陳剛的原因，家裏的氛圍一直都很奇怪，大學畢業之後陳文就找借口搬了出來，在外麵租了房子。

後爸也是覺察到了什麼，感覺對陳文有虧欠，就給了陳文買了輛二手車。

一開始陳剛還是在親爹身上使勁兒，到後來發現親爹是真的油鹽不進，就把目標轉到了陳文身上。

陳文幫了一次，就有了下一次......

有一說一，陳文剛到陳家的時候，陳剛對她還是很不錯的。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陳文才忍不住出手幫了陳剛一次。

沒成想......

莫小雨到陳文家的時候，陳剛正躺在沙發上吃著薯片看著電視。

一見莫小雨進門，陳文就立馬站在了莫小雨身前。

陳文知道莫小雨的脾氣，別看平常嘻嘻哈哈的，真碰上事兒，尤其是她的事兒，這貨很難冷靜的下來。

沒想，陳文根本攔不住莫小雨，沒等她出手攔，莫小雨已經衝到了陳剛麵前。

先是一腳直接踢在陳剛的肚子上，隨後一把揪起陳剛。

“陳剛，一個男人活成你這樣，你羞不羞啊？多大了，還指著你姐活著？”

陳剛也不怒，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被莫小雨踢了。

二皮臉還想要尊嚴，那說不過去。

“小雨姐，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怎麼說我也是陳文的弟弟，我現在窮的都吃不上飯了，幫一把不過分吧？”

“你能不能要點臉？上個月你刷光了陳文的信用卡，她剛預支一個月工資才填上窟窿，又來？你想讓你姐喝西北風？”

聽到這話，陳剛反倒笑了：“姐，你一個月工資這麼多呢？那你不是更該幫幫我？”

陳文手裏就隻剩了張信用卡，剛還完的。

見莫小雨劍拔弩張的架勢，陳文也不想把事情搞的太複雜，伸手就去包裏拿信用卡。

一下就被莫小雨攔住。

“跟你講不通，有本事你就一直在這兒住著，誰慫誰孫子。”

說著，莫小雨就拉出行李箱，順手收拾了幾件衣服裝進去，拉著陳文就往外走。

“魚兒，你這是幹嘛？”陳文懵了。

“還能幹嘛，你就準備讓他吃一輩子呢？去我家住，看誰耗得過誰。”

莫小雨那架勢，陳文連話都不敢說了，隻能跟著走。

走到樓下門口，又拉著陳文去了物業，把房間的電給停了。

陳文一開始還不忍心，看莫小雨殺人的眼神盯著自己，也隻能答應了下來。

陳文開車拉著莫小雨回了家。

路上，莫小雨把今天發生的事兒也告訴給了陳文，陳文這才知道莫小雨為什麼今天脾氣這麼大了。

“姓井的那家夥到底要幹嘛啊，這貨怎麼看都不像個開公司的老板，哪有這樣的？找員工當合夥人，賠了錢還要員工補，他怎麼不上天啊？”

陳文一通抱怨，說著說著表情也嚴肅起來。

車剛挺穩，陳文就掰過莫小雨的臉看向自己，一臉認真的提醒莫小雨：“魚兒，你可別犯渾，這事兒可不能答應，真賠了，你上哪弄十萬塊錢賠她啊？她這就是故意給你挖坑等著你跳呢。”

莫小雨的心更亂了。

“我都答應大伯了，難不成要反悔？”

陳文立馬接話：“反悔怎麼了？咱就是個小女子，又不是什麼聖人賢能的，你可別犯軸。”

到了家，倪愛華已經做好了飯菜，人不在家。

別別扭扭吃完飯，陳文去洗了碗筷。

七點多，莫小雨去了一趟醫院，臨走還被陳文一通提醒。

莫小雨也有點退縮了，她倒不是怕，陳文的話提醒了她。人有了希望被踩滅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給人家的希望本來就會滅。

一切努力皆為徒勞，那才是最殘忍的。

知道老莫喜歡吃榴蓮，莫小雨去超市買了盒裝的榴蓮。到醫院門口，想起昨天的事兒，打電話給倪愛華，讓她下樓。

倪愛華是帶著笑出來的，這反倒讓莫小雨趕到詫異。

“怎麼，我爸能出院了？”

倪愛華白了莫小雨一眼：“哪那麼快，你大伯今天來了。”

“啊？”

“我也覺得奇怪，人來了沒進門，買了堆東西房門口就走了，連句話都沒說。”

這本來沒什麼可高興的，但放在莫家，這事兒還真算的上激動人心。

莫山這舉動，顯然已經開始示弱了，兩兄弟之間的關係終於有了改善的苗頭。

十幾年的仇恨有了突破口，這能不讓人激動？

莫小雨激動不起來，抿著嘴，就覺得心裏悶得慌。

倪愛華顯然沒發現，沉浸在歡快的氛圍中無法自拔：“你爸晚上吃了兩碗大米飯，別看他平時橫衝衝的，其實啊......我了解他，心裏軟的跟漿糊似的。這麼多年......算了，不說了。榴蓮給我，你回去吧。”

“我上去看看不行？”莫小雨撇嘴道。

“別給我找事兒了行不行，老老實實回去睡覺。工作沒出什麼事兒吧？你爸說了，不想工作就回家，養個閨女對他來說還不算難事兒。”

“得得得，我回去了，你這嘴是震碎。”

“哎，你這小妮子，跟誰說話呢。”

莫小雨回了家。

心也徹底沉了下去。

人家是絕處逢生，她倒好絕處逢絕路。

本來還隻是大富春的事兒，她咬咬牙也就下決心了，可現在連大伯和老莫的兄弟情也牽扯了進來，這就麻煩了。

當然，此刻的莫小雨還不明白，莫山莫敘兩兄弟仇恨的症結其實就在大富春身上。

莫敘為什麼選擇離開大富春，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個謎。

陳文敷了麵膜，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看樣子，被弟弟糾纏要錢的窘迫是一點都沒有了。

莫小雨去洗手間洗漱，完事跟陳文打了聲招呼就去臥室睡覺了。

一晚上，莫小雨做了很多夢，都是關於小時候的。

夢裏有年輕時候的大伯大娘，也有老莫和倪愛華，甚至偷偷往張慶發酒壺裏放瀉藥的一幕也出現了。

門口的老槐樹，老槐樹下的修鞋匠。

還有那個做煎餅的小攤販。

他跟大伯家的哥哥在大富春的工廠裏跑，跳，無憂無慮的玩。

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天就突然黑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憋得人難受。

她抬頭看去，遠處大富春門口，路燈下有個人蹲在那裏，被雨淋著，也不動。

那身影很熟悉，可夢裏的莫小雨分不清那人是大伯莫山還是爸爸老莫，就看那寬厚的肩膀一個勁兒的抖。

抹小雨想過去，可腿像被灌了鉛一樣，怎麼都抬不動。

想喊，也喊不出聲來。

然後，大伯家的哥哥進了雨裏，在男人旁邊站了一會，背起包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陳麗娟和倪愛華也出現了。

夢魘一般，莫小雨掙紮了好久才終於清醒。

才知道夢裏的自己為什麼跑不動了，陳文像個猴子一樣鎖在自己身上。

才四點多，莫小雨睡不著了，起床去了客廳，一個人發呆。

五點多，天有一絲絲涼了。

莫小雨站在陽台上，看著遠處天邊的紅日跳出海麵，心裏突然就釋然了。

她莫小雨什麼時候這麼糾結過？

她就不該糾結。

有什麼比看到日出更讓人興奮的？

無論如何，大富春憋在海平麵下麵的那輪明日，是時候該出來了！

做了，她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