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現實

一早，到了公司，莫小雨就直奔井嵐的辦公室。

巧了，井嵐今天竟然沒有遲到，早早的等在辦公室裏，似乎算準了莫小雨今天回來找她一樣。

一進門，莫小雨就直勾勾盯著井嵐。

井嵐也不示弱，莫小雨什麼眼神，她就什麼眼神還回去。

“怎麼了，大早晨的，找我有事？”井嵐笑了笑。

“別廢話，協議拿出來，我簽。”

莫小雨一說這個，井嵐就愣住了。

不敢相信。

還是問道：“你想好了？咱們醜話說在前麵，簽了協議可就不能後悔了。”

莫小雨隻回了兩個字：“墨跡。”

拿起筆，莫小雨看向井嵐。

“怎麼？又後悔了？現在後悔還不遲。”井嵐顯然是故意拿話激莫小雨。

“有件事得先說清楚，這個月還有十幾天，不算，從下個月開始算。還有，每個月十萬的資金投入，設備人工不能算，這要算上，我沒得幹。”

莫小雨不是一時衝動，她是仔細考慮過的。

輪到井嵐猶豫了。

不過很快井嵐就想通了：“行，就按你說的辦。協議裏你加上，我按手印就好了。”

簽了協議，莫小雨才告訴陳文。

“莫小雨，你瘋了？！”

陳文著實理解不了，莫小雨為什麼會接這種活兒。

莫小雨也不一驚一乍的，看著窗外，伸了個懶腰：“活了小半輩子沒瘋過，太虧了。”

說完，莫小雨就要往外走，事兒開了頭就得好好做，她想好了，既然路都是死胡同，就得從源頭找突破點。

剛走兩步，陳文收拾東西就跟了上去。

“你出去幹嘛？”

“跟你去啊？怎麼了？”

“你不用去了，留在這兒招人。場控、運營、主播、攝影師，這些都可以招了。有麵試的都安排在周五，我親自麵試。”

說完，莫小雨就走了，風風火火的架勢。

莫小雨趕到工廠的時候，工人們還沒開始工作，倒是大伯莫山在車間裏熱爐。現代加工工藝，爐都換成了耐高溫爐，不怕猛火。但大富春這麼多年用的還是土爐，雖然也耐高溫，但很怕溫度驟升驟降容易開裂。所以，每天工人上班之前，都得有人給土爐提前預熱加溫。

以前，這種活大伯莫山是不碰的，現在，也沒辦法，能省人力的地方他一點都不會含糊。

“小雨？今天就來了？”

莫山很意外，但更多的還是驚喜，壓不住的那種。

“恩，來了，了解了解情況，”也怕耽誤大伯的活，就補充道：“您先忙，我隨便看看，有不懂的我問你就是。”

隨後，莫小雨就在廠房裏溜達了起來。

碰到了大娘張麗娟，估計是大伯囑咐了，也沒說幾句話就去忙自己的活兒了。

臨走前把辦公室、檔案室和財務室的鑰匙都給了莫小雨。

莫小雨知道，尋常關係是不會這份信任的。

張慶發一早就去了鋪子裏，大娘說他是哼著曲兒走的。

車間裏逛了幾圈，別的沒什麼，師傅的技藝沒變，還是莫小雨小時候的樣子，意識入迷看了幾十分鐘，才想起來今天是來了解情況的。

拿著鑰匙去了檔案室。

別看大富春如今已經落魄成這樣，但檔案室收拾的很利落，旁邊的牆麵上貼著大富春的發展史，從順治十三年一直到莫山這一代，經過了哪些改變，發生了什麼大事兒都清清楚楚的記載著。

最近的一件大事兒，可能就是幾年前大富春剪刀被列為了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

這一點還是讓莫小雨很欣慰的。

看了檔案，看了財務報表，莫小雨一籌莫展。

東西是好東西，文化屬性也足夠明顯，可問題就在於，大富春的產品屬性跟點閱平台有點不搭調。想打開名氣就得做促銷款鋪貨，而且前期很有可能會虧一筆大錢，這對於如今的大富春的資金情況來說，風險很大。

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名頭提升品牌價值？

倒不是不能嘗試，但以莫小雨的經驗來看，點閱的用戶屬性，基本上不吃這一套。

一時間，莫小雨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處境裏。

人就是這樣，一旦思緒進了死胡同，就很難出來。

一整個上午，莫小雨跟個神經病沒什麼兩樣，自己跟自己較勁，結果還沒分個勝負出來。

中午，陳麗娟做了午飯，讓莫小雨留下吃飯。

莫小雨沒留，說公司還有事，回去了。臨走，拿了幾把剪刀樣品，又在路過的門店裏買了兩把普通的剪刀。

回到公司，井嵐不在，陳文正吃著外賣。

莫小雨拿著剪刀一步步靠近，把吃飯的陳文嚇了一跳。

“魚兒，你幹嘛？”

莫小雨把剪刀放在桌上，“這幾把剪刀裏，你挑幾把喜歡的。”

陳文用力翻了個白眼，嘟囔著：“你要嚇死人啊？”就開始挑了。

一共五把剪刀，陳文挑了三把，都是大富春的。

莫小雨心裏有點安慰了，至少大富春剪刀的設計審美還是在線的，年輕人能接受。

但很快，莫小雨的額頭就皺了起來。

“我要這三把。多少錢？”

莫小雨尷尬的笑了笑：“你覺得多少錢合適？”

陳文看了看旁邊的剪刀：“那種的差不多十幾塊錢，這種剪刀就憑它的手感外觀，我給加十塊，三十行不行？”

莫小雨搖了搖頭。

陳文也痛快：“四十，四十總行了吧？”

莫小雨有點無語了。

因為這三把剪刀最低的也要六十多，跟陳文的心理預期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六十多？什麼剪刀這麼貴？”

“大富春的，你不知道？”

陳文這才回過神兒來，但臉上的笑也控製不住的尷尬了很多。

她倒是聽說過大富春的名氣，也知道大富春手工剪刀的價格要貴一點，沒想到會貴到這種程度。

尷尬背後，更多的還是擔心。

陳文不是運營，可這麼多年一直在點閱短視頻公司裏工作，多少也了解點市場。這種價格，想在點閱視頻上作出銷量，怕不是一般的難。

之後，莫小雨就有點歇斯底裏了。

一個人在辦公室走來走去，來來回回的遊蕩，一會兒發呆一會激動，緊接著又沉默下去。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快下班的時間，都沒停下。

莫小魚真的進入到了死胡同裏，別說破局了，她先在想跳出去都很難。

陳文也不敢說什麼，這種狀態下的莫小雨，她不是第一次見。最好的選擇就是在旁邊陪著，等莫小雨自己想通了就沒事了。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莫小雨終於停了。

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精氣神全都沒了。

讓莫小雨這麼糾結的點，其實就一個，低端市場賣高端貨，這很艱難。你可能會說SK-II在點閱上都有銷量，點閱怎麼就走不了高端貨了？

神仙水是什麼市場需求，什麼市場受眾？這一點，大富春根本沒法比。

這麼說吧，同仁堂的藥和街邊大力丸上了點閱平台，你買哪個？

跟神仙水的用戶接受度和受眾群體相比，大富春真的就是路邊大力丸的水平。

這條路，幾乎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