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秦公公去到太極殿。
聖上端坐龍椅,笑著看我。
“沈愛卿還未想好嗎?”
我記得前世聖上也問過我這樣一句話。
隻是當時我被謝熠哄騙,夫婦一體,誰當將軍不是當,反正都是謝家人。
所以還是言辭拒絕聖上。
我以為聖上讓我接任將軍一職,隻是因為我的軍功不得不為之。
直到死後,我才明白,當今聖上是真的很惜才。
幼時,祖父經常帶著我跟謝熠見他。
那時他總是愛問我跟謝熠同樣的問題。
有一次事後,他曾向祖父說謝家得了我這樣一個孫媳是謝家之幸。
那時太小,不懂他話中的意義,隻當是他在誇我。
後來才明白,他從一開始就明白謝熠不是做將軍的材料,雖然都是在祖父的身邊長大,但我更勝於他。
邊境三年聖上更是堅定了這種想法,隻可惜是我沒有醒悟。
我答應聖上接下將軍之位。
但我同樣也提了要求,希望聖上給我一段時間,來解決家中的瑣事。
聖上同意,但他同樣給我留下一句話。
謝老將軍於我有恩,望我給謝家人留個後人。
我笑笑,嗜殺親子的事我還做不出來。
不過,能活成什麼樣便是他自己的事。
回到謝府,全家老少都在等我。
他們站在婆母身後,謝熠,雲落分站她兩旁,謝尋安,謝青瑤一人握著雲落一雙手。
隔著八仙桌於我對立。
我搖搖頭拉出椅子坐下,喝了一口茶,卻不開口。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謝熠終是說話。
“阿晏,雲落明天便離開,謝府後宅今後還尤你做主。”
“有條件吧?”我反問。
“條件就是你把我兒的將軍之位還給他,從此以後,你主內,他主外。”
婆母搶著回答。
“婆母,您從始至終都誤會我了,這將軍之位不是我要做的,是皇上讓我做的。”
“您知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歎了一口氣,狀似委屈的開口。
“那你也不能做。”婆母語氣嚴厲。
“那行吧,你們先做好你們的事,我在給皇上答複。”
我笑著起身,看了一眼雲落轉身離開。
謝家人的速度確實很快,我睡了個午覺醒來,府中與雲落有關的一切都不見了。
仿若從未有這樣一個人出現一般。
我走近正廳,謝尋安正趴在奶娘膝頭哭泣,“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她要不回來,雲姨便不會走。”
“我為什麼要回來,因為我是你母親。”
我不鹹不淡的開口。
謝尋安被我嚇了一跳,身子抖了兩下,但很快鎮靜下來,眼含怒火的瞪著我。
“生而不養何為母親。”他叫囂。
“生而不養?”我便頭看向奶娘,“這些年你們就是這樣跟他說的?”
奶娘臉色青白,撲通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我一把扯過謝尋安,厲聲開口,“今天我要不是不說清楚,這帽子就扣我頭上了。
“三年前,你曾祖父戰死,父親重傷,府中大亂,軍中群龍無首,謝家差一點覆滅。”
“是我,撐起了整個謝家,你以為,沒有我這五年邊疆廝殺,今日還有你將軍府小少爺的好日子嗎?”
“那這些更落姨有什麼幹係,你為什麼要趕她走。”
謝尋安掙脫我的手,蹦起來於我叫囂。
“是我趕她走的嗎,是你父親,祖母。”
“你胡說,就是你,就是你。”
我一腳踹在他小腿上,謝尋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發出悶哼聲。
“好呀,既然你那麼想你的落姨,南郊的莊園,她應該在那裏。”我笑著說。
“哦,對,還有你父親,應該也在那裏。”
“你胡說。”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怒瞪我一眼跑出去。
謝青瑤瑟縮在一旁,見謝尋安離開,也想跟去。
但她看到我臉色,顫顫巍巍走過來,“母親,落姨真的是個好人,你誤會她了。”
我摸了摸她的臉,“國公府嫡女,總這樣一副怯懦的樣子,不好。”
“母親,你真的誤會雲姨了。”謝青瑤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她把你教成這幕模樣,我怎麼就誤會她?”我反問。
“母親賢良淑德難道不對嗎?難道要跟您一樣打打殺殺,沒一點女子的模樣才對嗎?”謝青瑤低聲反駁。
我搖搖頭,“人人都道世間對女子苛刻,其實不然,是你們把自己困在裏麵。”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覺人。
我離開時,她們已經開蒙。
我也為他們安排好了一切。
一月兩封的書信寄了三年。
我自覺的對的起謝家,對的起他們。
但人各有命,就這樣吧。
......
那日過後,府中沉寂了幾日。
謝熠日日按時上朝,按時歸家,仿若我們之間行為發生過任何矛盾。
唯有婆母,日日在我耳邊念叨女子不能為將。
我並不反駁,反而伏低做小。
他們以為,我再次被他騙住,他們不知
我是在等一個時機。
上輩子,就是這一日,發生了一件足以毀了謝家名聲的事。
但謝熠婆母拿出老將軍壓我,讓我不得不到認下這件事。
七月十四,鬼門開的前一日。
大周朝慣例在今日到寺廟裏為先祖點燈。
我佯裝生病,已在床上躺了幾日。
婆母便自行帶著謝熠去了。
上輩子,我是真生了病,但想著日子特殊,還是拖著病體晚一步趕過去,沒想到卻看見終身難忘的畫麵。
這輩子,這畫麵總要讓大家一起欣賞。
我算計著時間,讓人尋了謝尋安,謝青瑤於上馬車。
謝尋安橫眉豎眼,仿若我是什麼惡人一般。
“你不是生病了嗎,你不在房中好好呆著,你要帶我們去哪。”
我靠著車壁,“我昨夜夢見你們外祖父,他說他冷,我去給他燒些錢。”
“你自己燒錢就燒錢,帶我跟妹妹幹嘛,我們不去,放我們下車。”
我不理會他,轉而看向謝青瑤。
謝青瑤低垂眼眸,哆哆嗦嗦往角落裏避,不敢看我。
馬車搖搖晃晃一個多時辰,才到大佛寺。
寺前來往的車架絡繹不絕。
“燒錢你來大佛寺幹什麼,你要做什麼,你到底要做什麼。”
謝尋安,吼了一嗓子,被我點住啞穴。
我讓半夏扣住他倆,避開人群往寺中後院去。
後院多是女眷,用來歇腳,我按照上輩子的記憶。
準確無誤的敲響一扇門。
門打開一角,露出個腦袋,看到是我,那人臉上從疑惑變成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