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爸爸神色漠然，冷眼瞧著媽媽，並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我邁著小短腿跑去鄰居家喊奶奶。

“奶奶、奶奶......”

奶奶聽到我的喊聲，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五丫，怎麼了？”

我指著屋裏，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媽媽要掐死七妹妹，嗚嗚——”

奶奶臉色一沉，順手抄了扁擔，快步進屋，一扁擔砸在媽媽身上。

“劉招娣，我看你真是中邪了，親女兒你也下得去手。”

媽媽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鬆開了七妹妹，揉著脊背，語氣篤定：

“媽，道士說了，七丫是索命鬼，是災星！”

奶奶又給了她一扁擔，“我看你才是災星，我孫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娘就報警抓了你這個毒婦。”

隨後，她又一扁擔砸在爸爸身上，“江懷生，早知道你是這麼個壞種，老娘當年就應該把你掐死。”

我悄悄爬到炕上，見七妹妹沒什麼反應，“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七妹妹，七妹妹——”

我搖著她的小身體，試圖喚醒她。

可是七妹妹什麼反應都沒有，她白 皙的脖子上，還有一道暗紫色的手指印，小臉滿是烏青。

奶奶扔下扁擔，走過來，抱起七妹妹，給她叫魂。

“七丫，回來。”

“回來了，回來了。”

“七丫，回來。”

“回來了，回來了......”

我不懂這到底有沒有用，也跟著奶奶一起叫。

“七妹妹，回來。”

“回來了，回來了......”

七妹妹還是死了。

被媽媽掐死的。

奶奶要報警，爸爸跪下來求她。

“媽，您這不是要兒子的命嗎？一個臭丫頭而已，死了就死了，你總不能看著兒子，沒了媳婦，五丫沒了媽媽嗎？”

說到這裏，爸爸看向還在發呆的我，“五丫，過來，給奶奶磕頭，讓她原諒媽媽。”

我不想磕頭，也不想替媽媽求情。

她掐死了妹妹，她是個壞人。

壞人就應該得到懲罰。

媽媽一把將我按在地上，“五丫，快給媽媽求求情。”

我跪在地上，不說話。

爸爸又給了我一巴掌，“五丫，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我喉嚨一甜，吐出一口血水。

血水裏麵還有一顆白花花的牙齒。

“造孽啊！造孽啊！”奶奶扇了爸爸一耳光，抱起我走了。

因為心疼我，奶奶最終沒有選擇報警。

爸爸和媽媽，對外說七妹妹得了病。

沒了。

之後，他們找個破被子把七妹妹一包，在後山隨便挖了個坑，就給埋了。

奶奶帶著我去鎮子上買了紙錢，去七妹妹墳前燒給她。

“七丫，奶奶對不起你，下輩子，你一定要找個好人家投胎......”

我也拿了一遝紙錢，邊燒邊說：“七妹妹，害你的人都會死的，閻王爺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奶奶捂住我的嘴，“五丫，可不管亂說，當心好的不靈，壞的靈，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你的爸爸媽媽。”

我懵懂地點了點頭。

他們哪裏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分明就是魔鬼妖怪。

專吃女孩子的魔鬼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