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到家裏，媽媽又在喝符水。

她摸著肚子，笑得一臉燦爛，“懷生，這次保準能懷個兒子。”

爸爸點頭，“索命鬼走了，沒人能再奪走我兒子的命了。”

晚上，給媽媽賜福的新道士，也死了。

死法跟之前那個道士一樣，自己掐死了自己。

消息傳到我家的時候，爸爸媽媽都嚇壞了。

他們連夜上了山，去給七妹妹燒紙。

“七丫，既然你索了老道士命，就別再來找我們了......”

看到他們一臉害怕的模樣，我勾起一抹冷笑。

他們的“好日子”，這才剛剛開始。

三個月後，大姐姐回來了。

她挺著大肚子，懷裏還抱著一歲多的外甥女。

“爸、媽，能不能讓大妮先在咱家住一陣子，她奶和她爸天天打她，我這也快生了，沒精力照顧她。”

我看著淚眼汪汪的大妮，心生憐惜。

悄悄把奶奶給我的冰糖，塞到她嘴裏。

大妮衝著我笑，我摸了摸她的小臉，也衝她笑。

爸爸瞪了一眼大姐姐，“住在咱家誰照顧？”

媽媽語氣責備，看向大姐姐的眼神，滿是不喜。

“肯定是大妮做錯事了，她奶和她爸才會打她，我就不信好端端的，他們能打她？”

我逗 弄著大妮，心想這麼小的孩子，能做錯什麼事呀？

隻不過因為她是女孩而已。

這才是她的原罪。

看到大妮胳膊上被煙頭燙的傷疤，我進屋把奶奶拉了出來，指了指大妮的胳膊。

下意識裏，我希望奶奶能幫幫大妮。

把她留下來。

雖然爸爸媽媽總是打我，但是他們不會用煙頭燙我。

奶奶抱著我進了屋，揉揉我的小腦袋說：“五丫，奶奶知道你想幫大妮，可奶奶老了，護你一個都護不周全，怎麼能護住大妮呢？”

我垂下頭，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哎！”奶奶歎了一口氣，哽咽道：“五丫，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

我把眼淚咽回肚子裏，抱著奶奶說：“奶奶，五丫不信命。”

“傻孩子，等你長大了，就知道，命就是命，得認！”奶奶拍著我的脊背，眼淚一顆一顆，砸在我的腦袋上。

爸爸和媽媽不願意留下大妮，大姐姐隻好帶著大妮回去。

臨走的時候，我把我攢的糖都給了大姐姐。

“大姐姐，大妮哭的時候，你就喂她一顆糖，那樣她就不哭了。”

大姐姐紅著眼眶，揉了揉我的頭發，“謝謝五妹妹。”

我呲著豁牙，衝她笑。

大妮也伸著小手手，要揉我的頭發。

我踮起腳尖，讓她揉了一下。

小丫頭抓著我的頭發，嘎嘎直樂。

我突然又想七妹妹了。

如果她還活著，一年後，會不會也這樣開開心心地同我玩鬧？

可惜她死了。

被我害死了。

我看向正在曬太陽的媽媽，衝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是她殺了七妹妹。

我詛咒她被她最愛的兒子，嗟磨致死。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媽媽偏頭看我，我來不及收起嘴角的笑意，她就幾個大步上前，扇了我幾 巴掌。

“死丫頭，你那是什麼眼神？”

媽媽好像被我嚇到了，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隨後，她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懷生，你把死丫頭扔一邊去，她的眼神，太嚇人了。”

爸爸抬手，準備打我。

我捂著小臉說：“媽媽肚子裏有弟弟。”

爸爸停下手，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媽媽。

“又有了？”

媽媽摸著肚子，也有些意外，“這個月身上好像是沒來。”

“走，去醫院查查。”爸爸嘴角高高翹起，騎著自行車載著媽媽去了醫院。

兩個小時後，他們回來了。

媽媽破天荒地給我了我一塊糖糕，“五丫，還真讓你說準了，媽媽真的又懷孕了。”

我把糖糕分了一半給奶奶，然後把另一半用手帕包起來，打算明天去山上給七妹妹吃。

“五丫，你吃吧，奶奶老了，咬不動。”奶奶把糖糕又給了我。

我信以為真，咬了一口。

心想糖糕也不硬啊，奶奶怎麼就咬不動呢？

後來我才知道，奶奶是舍不得吃。

好巧，我也舍不得。

我隻吃了一口，把剩下的半塊，也包了起來，都留給七妹妹。

媽媽坐在院子裏，一邊大口吃著糖糕，一邊吩咐爸爸，讓他去道觀再請一個道士，看看她這胎是兒子，還是女兒。

我覺得媽媽可真笨。

我都說了是弟弟，為什麼她寧願花錢問道士，也不肯相信我這個親女兒的話。

難不成是因為我沒收她錢？

第二天，爸爸去請道士，我上了後山，去給七妹妹吃糖糕。

我蹲在七妹妹的墳前，小聲說：“七妹妹，媽媽又懷孕了，是個弟弟，可她們不知道的是，弟弟其實是個吸血鬼。

噓，替五姐姐保密，等吸血鬼吸幹了他們的血，他們就該來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