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爸爸的聲音，斷斷續續從隔壁傳來。

我按捺不住好奇，借著要尿尿的借口，下了坑，跑到他們住的屋子門口偷聽。

“他們說老道士死得蹊蹺，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還說是什麼索命鬼來找他報仇，什麼災星降世......”

媽媽失魂落魄地坐在炕上，放聲痛哭。

“他死了，我怎麼辦？我兒子怎麼辦？嗚嗚——”

哭了半晌，她才怯生生地問爸爸，“懷生，你會不會跟你爹一樣，和我離婚，重新娶新媳婦？”

爸爸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招娣，你放心，我不會，再說了，就咱家這條件，我還能娶得起新媳婦嗎？”

“好，我信你”媽媽破涕為笑，“懷生，咱們別放棄，再找找其他道士，我一定能給你生個大胖兒子的。”

三天後，他們找來新的道士。

那道士身穿一襲灰色長袍，頭上用木簪挽了圓發髻，看起來挺像電視裏麵那些仙風道骨的神仙模樣。

我抱著七妹妹，坐在炕上，看著他給爸爸和媽媽賜福。

他閉著眼睛，嘴裏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手裏拿著拂塵，時不時指向媽媽的肚子。

施了十多分鐘的法，他終於收手，用朱砂在黃紙上寫了一些字，交給媽媽。

爸爸拿出一遝人民幣，準備給道士。

突然，七妹妹“哇哇哇”地哭了起來。

李道士朝她看來，瞬間臉色一變，嚇得倉皇而逃。

爸爸愣了一下，急忙追出去，“李道士，錢、錢、你還沒收錢呢！”

李道士說：“不用了，不用了......”

爸爸拿著錢，一臉疑惑地進了屋子，“那李道士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錢都不要，就跑了。”

“要不你還是給他送到道觀裏去。”媽媽皺著眉，“這錢他不要，我心裏不踏實。”

我很想告訴爸爸媽媽，那個道士就是個騙子。

可我怕他們又打我，終是把話咽回肚子。

“成！我現在就去送。”爸爸應了一聲，轉身回了道觀。

媽媽瞥了一眼炕上的我，臉色冰冷，“去給七丫把尿布洗了。”

我看著懷裏還在哭啼的七妹妹，拍了拍她的小身子，輕聲說道：

“七妹妹不哭了，五姐姐去給你洗尿布了。”

七妹妹似乎聽懂了我的話，果斷停止了哭聲，睡著了。

尿布還沒有洗完，爸爸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招娣，招娣，李道士說七丫是索命鬼，是災星，就是她害死了之前的老道士......”

“哐當——”

媽媽手裏的玻璃奶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聲音顫抖，“是嘍，是嘍，一定是這個索命鬼，要了我兒子的命，讓我平白無故再遭一次罪......”

話落，媽媽衝到炕上，滿目猙獰道：“我要殺了你，替我兒子報仇！”

我嚇哭了，急忙上前阻攔媽媽。

“媽媽，妹妹不是索命鬼，那道士是個騙子，他騙你的。”

“滾開！”媽媽一巴掌把我扇飛，掐住七妹妹的脖子。

七妹妹扯著嗓子哭了幾聲，小臉被憋得青紫，我驚恐地看著媽媽，嘴裏喊著：

“爸爸，救命，救救七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