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覺得胸口好疼，感覺就像是要死了一般。

奶奶護在我跟前，怒斥道：“造孽啊！你們懷不上男娃，關五丫什麼事？”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他們懷不上兒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媽！你就護著這個烏鴉嘴吧，你大孫子都沒了，你怎麼還護著她？”媽媽泣不成聲。

我把眼淚咽了回去。

我知道，要是哭的話，爸爸和媽媽又會打我。

可是真的好疼啊，我實在忍不住了，“哇”地一張嘴，吐出來一口血水。

我覺得我大概是真得要死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奶奶關心地呐喊，“五丫，好孩子，堅持住，奶奶送你去醫院。”

爸爸說：“送什麼送，死了更好，還能少一口人的糧食。”

媽媽說：“懷生，你去找老道士，再問他要些生子符，我今天就開始喝符水......”

再次睜眼時，我躺在家裏的破土炕上，奶奶坐在我旁邊，無聲地抹著眼淚。

“奶奶。”我艱難地抬起小手，拉住奶奶像樹皮一般粗糙的大手。

“不哭，五丫不疼。”

奶奶摸著我的臉，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傻孩子，肋骨斷了三根，怎麼能不疼呢？”

大概是疼傻了，我一個勁地搖頭，“不疼，真的不疼。”

我怕我說疼的話，爸爸和媽媽又要把我賣掉。

這時候，我聽到院裏傳來爸爸顫抖的聲音：“招娣，不好了，不好了，那老道士死了......”

我眼睛一亮，老道士死了，那二姐姐和三姐姐，是不是就不用那麼辛苦地打工賺錢，給媽媽買求子符？

她們是不是就可以經常回來看看我，給我講講城裏是什麼樣的？

媽媽驚慌地聲音傳來，“咋就死了呢？咋就死了呢......”

“他死了，誰還賣生子符給我......”

我看著奶奶，小聲說：“奶奶，媽媽是不是個笨蛋呀？喝了那麼多符水，結果還是生了個妹妹，為什麼還要喝符水呢？”

那東西真的好喝嗎？

我舔了舔唇角，突然很想嘗嘗一張一萬塊的符水，是什麼味道。

奶奶被我逗笑了，她點了點頭，“五丫說得沒錯，你媽和你爸都是個笨蛋。

要是老道士真的有用，奶奶當年也不用遭那麼多罪，可惜呀，他們鬼迷心竅，被那老道士忽悠瘸了。”

奶奶跟媽媽一樣，一連生了好幾個女兒，死活生不出兒子。

她也喝過符水，吃過觀音土，據說還吃過黃大仙的便便。

然而，還是沒能生出兒子。

祖奶奶嫌棄奶奶生不出兒子，沒法繼承家裏的“皇位”，就把她連同幾個姑姑趕出家門，給爺爺重新娶妻。

讓人意外的是，此時的奶奶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七個月之後，她平安生下了爸爸。

而後奶奶又給爺爺生了個女兒。

小姑姑出生當天，祖奶奶看了一眼，就被活生生氣死。

道士說，後奶奶命太硬，克親。

然後，她和小姑姑就被趕回娘家。

沒多久，後奶奶受不了流言蜚語，就抱著小姑姑跳河自殺了。

再後來，爺爺上門來找奶奶，要帶著她和爸爸回家。

奶奶拒絕了。

爺爺帶著幾個村漢，硬生生從奶奶懷裏搶走了爸爸。

可惜，沒過幾天，他被花生嗆死了，爸爸又被送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