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宜光才恍惚的睜開眼眸。
原本就想著小憩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睡著了!
“終於到了。”她伸了個懶腰,掀開簾子,周圍的環境陌生,又人煙荒蕪,看來應是已經出了京城。
“此處離京城也不算太遠,竟然如此落敗。”陸淮之不由得咋舌。
宜光沒有說話,他們這些從小生活在京城又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又怎會明白下等人過的都是什麼樣的日子。
前世父皇被傅疏親自斬首之後,她便被宜和下令流放,隻可惜流放了大概數月,她就被傅疏抓了回去。
也正是在這數月,她才看到了澧朝千瘡百孔的一麵,不僅如此,她還學會了不少生存的既能。
“繁華的始終不過是這皇城罷了,澧朝領土偌大,州郡眾多,又怎會處處都如同京城那般。”宜光有感而發,說出來的話讓陸淮之瞠目結舌。
“殿下說的好像去過別的地方一般。”他笑著打趣。
“我沒去過,但是謝小將軍總去過吧。”宜光看向身後沉默的謝遷,歪著頭問道。
聽聞他十四歲時就跟著父親帶兵打仗,十六歲的年紀就已經立下赫赫戰功。
幾年前邊境多戰亂,他應該也看到過不少民生哀景吧。
“確實,殿下說的沒錯。”謝遷沒有否認。
“謝兄,那改日 你可要好好給我講講,你也知道我從未出過京城,所以對那些事情最感興趣了......”
陸淮之在一旁依舊聒噪,嘴巴講個不停。
此時,宜光已經推開了木門,院中,一個身形矮小的女子正挑著扁擔準備出門打水。
“你們三位是?”
女子打量著麵前的三人,放下手中的扁擔,表現的有些緊張。
若是換做尋常人家的女子見到家裏出現了陌生人,麵上頂多帶些疑惑,可她卻有些緊張過了頭。
“周岩是你的夫君吧。”謝遷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畫像,這是之前宜光交給他的。
“不是,我不認識什麼周岩,你們找錯人了。”
女子匆忙搖頭,神情閃躲。
宜光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徑直走進了茅草屋內,桌上雖然收拾的幹幹淨淨,可是角落裏那兩盞還冒著熱氣的茶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看來他們來的時候這周岩已經有所察覺了,再加上那個女子神色焦灼,說不準周岩沒來得及逃跑,就躲在這竹院之中。
“你就是他的妻子杳娘吧。”宜光從房間走了出來,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若是現在不說實話,等你丈夫鋃鐺入獄的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杳娘握著扁擔的指尖泛白,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
謝遷上前一步,手肘輕碰了宜光的背脊,看向遠處的目光意味深長。
他們暗自調查,若是直接把人抓出來,到時候說不準會被宜若安上一個擅闖民宅的罪名,這不是又給了宜若一個害她的機會。
不如引蛇出洞,讓周岩主動出現。
宜光抱著肩膀,杏眸泛著光亮。
“你這院中的兔子養的不錯,但我看這四周山林遍布,恐有豺狼啊,若是這兔子一不小心死了,那首先懷疑的,應該是這山中的狼而不是住在這裏的人吧。”
她故意揚聲說道,威脅的意味十足。
若是周岩在附近,應該能夠清楚她的言外之意。
在這京城之外殺一個人輕而易舉,又何愁找不到理由呢。
雖說以他家人為威脅這手段下作了些,可對待這些陰險狡詐之人,不用點下作的手段如何能行?
“這院中,好像也沒有兔子吧。”陸淮之環顧四周,不解的說道。
“有沒有,這家裏的主人是最清楚的。”宜光冷聲回答。
下一秒,謝遷已經抽出匕首,正準備上前,一個身著麻衣的男子便從後院的柴房走了出來。
他摘下鬥笠,竟同畫像之上的男子長的一模一樣。
二人這不動聲色的配合,倒是真的把周岩逼了出來。
這倒是讓宜光有些意外,本以為他已經拋下他的妻子揚長而去,沒想到竟還留了下來,周岩那小人,還能做得出這般有情誼之事?
“周郎,你為何要出來?我不是讓你走了嗎。”杳娘含著淚跑到了他的身側,示意他不要犯傻。
周岩搖頭,歎息一聲,轉頭看向宜光等人時,已然麵露凶意:“我就是周岩,可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麼抓我?”
“若是沒有證據,你覺得我們會大張旗鼓的來到此地嗎?”
宜光淡然的坐在院內的竹椅上,信心滿麵,隨即從懷中抽出了一張紙,仔細朗讀著:“去年七月,你入清明宮為侍,從一個下等侍衛一路升遷到了清明宮的侍衛副總領,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就有此作為,怎麼到了上月,就突然辭了這副總領之職離宮呢?”
“那夜九殿下被推下城樓之時又恰逢你沒有在清明宮當差,並且事出之後,詹事府支出的賬本上就記載二殿下曾賞賜你白銀百兩,你敢說這一切都是巧合?”
陸淮之見宜光拿著那章寫著詩經的紙張說的如此認真,在原地瞠目結舌。
她這一番巧舌如簧的本事,就連他都自愧不如。
謝遷劍眉微挑,看著她淡然自若的模樣,不苟言笑的麵孔也多了些弧度。
“你既然都已經查好了,那就把我抓走吧,我周岩甘心認下所有的罪。”周岩直接放棄抵抗,回答的幹脆。
“周郎,你為何就偏要犯傻呢。”杳娘跪在了地上,用手拉著周岩衣角,聲嘶力竭的祈求。
“杳娘,住口!”
聽著男人這樣說,不僅是宜光,謝遷的鳳目也多了些狐疑。
宜光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挑明自己的身份,可周岩在宮中數載,又是推她下城樓的罪魁禍首,他怎麼會認不出麵前的人就是九殿下?
再加上杳娘的反應實在冤屈,她不得不懷疑這其中的貓膩。
“好啊,你既然認罪,那就寫請罪書吧,把你作惡的過程清清楚楚的寫下來,這樣刑部的人也好斷案。”
宜光靠在座椅上,從懷中掏出宮中進諫用的紙張甩在了他的麵前。
周岩起身,看著地上的紙張,猶豫了片刻,隻在上麵潦草的寫下寥寥數言。
宜光接過,心下了然。
“你不是周岩。”她把紙張幹脆扔在了地上,杏眸凜冽。
“為何如此說?”陸淮之撓了撓頭,聽著宜光的結論倍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