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找到了青竹。
我知道她一定會好奇。
師傅說過,大家小姐,端莊大氣,最懂得看透人心,察言觀色。
所以我臨死前囑托青竹一定當著他們兩個的麵,提到我。
青竹哭著答應了。
但是我料到了她會背著陳文瀚把我調查清楚,畢竟沒有那個女人能容忍自己的夫君曾經金屋藏嬌過別的女人。
我想過她會發怒,會質問,甚至會一氣之下回到相府,毀了婚約。
讓陳文瀚後悔對我始亂終棄。
卻沒有料到她的態度。
她聽完了關於我的來龍去脈,悠然地繼續喝茶,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她笑著說。
「原來不過是個小道姑,沒有家人那就好辦多了。」
她叫來管家。
「隨便埋了,切勿被別人知道。旁人要是問起,就說府裏新買的丫頭,手腳不幹淨,主家說了幾句,想不開,竟然上吊自殺了。」
接著,她叫人把青竹拉出去狠狠地打。
「如今我是這家的主人,你還念著舊主,可見是個不通世故的蠢貨,為奴者就該認清誰是你的主子,今天我就是把你活活打死,也沒人說不出我半點不是。」
我聽著青竹的慘叫聲,心裏又難受又愧疚。
我連忙飄到青竹身邊,拚命地喊著“住手”“求求你們住手”。
卻沒有人聽到。
我附在青竹的身上,想要為她承擔板子的痛苦,卻也是無能為力。
我隻能哭著和青竹說著“對不起”。
我錯了。
我太自以為是了。
我以為告訴她我的存在,就能讓她惱恨陳文翰,就能在她和陳文翰之間埋下一根刺。
遲早會她們心生嫌隙。
可是,我卻沒到會害了青竹。
她難道不介意陳文翰曾經這麼愛一個女人嗎?
如果是我,我深愛的男人曾經有過別的女人,我定然是不能接受的。
我急得跪倒在穆清婉的麵前,苦苦哀求,卻又忘了自己已經是個靈魂。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了陳文翰急急趕來的情景。
我心裏又有了希望。
畢竟青竹是他買來的,他說過青竹身世可憐,見到她時,她衣不蔽體,縮在角落,低著頭,瑟瑟發抖。
我們要好生待她。
他的香囊,衣服都是青竹教我的。
他說過青竹最是心靈手巧,把我照顧的很好,等她遇到心儀之人,他會以義妹的身份送她出嫁。
我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一個人再變,也不可能變得如此骨肉無存。
可是他卻仿若沒有聽到青竹的慘叫聲。
徑直走向穆清婉的麵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婉婉,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可要心疼的,這種下人打死了也就罷了。」
接著,他陰沉著一張臉,冷聲吩咐道。
「管家,給我狠狠打,不敬主子,要來何用,打死了直接扔到亂墳崗。」
他沉吟片刻,又說。
「把西院的東西都給我燒了。」
我看著他那張可怕的臉,簡直尋不到任何一絲他原來的模樣。
他的臉不是這樣的,他總是溫柔善意,臉上總是柔和的。
他會和我說,他在街角遇到了可憐的爺孫乞丐,眼巴巴地看著冒著熱氣的包子,卻被人捂著鼻子驅趕打罵。
他挺身而出,嗬退了那些人,還掏盡口袋裏所有的錢,買了包子給他們。
他們跪地下給他磕頭,他心酸不已。
他還說等到他高中走上仕途,必然要為這些可憐的人尋一份庇護,讓他們不被人欺辱,三餐有繼。
那時,我覺得他像師傅說得那樣,有大愛有慈悲之心。值得托付一生。
卻沒想到,很快他就變成了與那些上位者一樣,麵帶陰冷,草菅人命。
一轉臉,他又變成了溫柔的模樣。
溫柔地牽起穆清婉的手。
「婉婉,我答應過你,遇到你,便此後隻有你,不納妾不養外室,隻和你生生世世一雙人。」
「花園裏我為你種的海棠花開了,我帶你去看。」
他們郎情妾意,好不深情。
而我的青竹卻滿身是血,漸漸沒了呼吸。
陳文翰,我欠你一條命,你如今卻欠了我三條命。
我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