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此之前，我都是看著師傅走陰的，除了夢裏幾次無意識的經曆，從來沒有自己親身實踐過。

麵對他的問話，我既興奮又緊張，總算能有機會驗一驗學到的本事了。

我咽了咽唾沫：“師傅，問誰的路啊？”

師傅蹲下來，用手擦了擦一塊石頭碑，這是僅有的一個立了碑文的墳穴，看上去有些年歲了，像是最早葬在這裏的。

剛剛那根藤條，就是在這兒撿的。

我眯了眯眼睛，看清了碑上的名字——方招娣。

離開林子後，我們顧不上吃晚飯，挨家挨戶問年長的老人，有沒有認識方招娣的。

等我餓到前胸貼後背的時候，總算有個耄耋老人點了點頭，含含糊糊地說他認識，方家人就住在不遠處。

師傅這才帶我去吃了飯，第二天就叩響了方家的房門。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探出頭來，用清澈的童聲問：“你們是誰？”

緊接著一個婦人抱走了他，警惕地看著我們：“有事嗎？”

師傅笑了笑：“我們是過路來討口水喝的。”

這是他老人家的慣用伎倆，先讓人開門迎進去，再開口說正事。

接過婦人端來的水，師傅問：“你們家裏，前些年是不是前些年走了一個閨女，叫方招娣。”

婦人的臉色繃了繃：“你問這個幹嘛？”

“我看你家兒子，身上有些淤青，顏色黑的不正常，像是沾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現在正是夏天，小男孩穿著清涼的短袖衣褲，露出來的胳膊小腿上有一條條淤青，形狀宛如人的手指印。

那是被鬼掐過的痕跡。

師傅繼續說：“我也不騙你了，我就是幹這兒一行的，今天捎上了我徒兒。你借我一碗水喝，我沒什麼能報答你的，可以幫你驅一驅邪，給家裏圖個好運。”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或許是她一直以來強撐著的神經終於繃不住瓦解了，她開始一個勁地抹眼淚，把這些年經曆的事一一道來。

婦人叫張秀英，十幾年前，張嬸給老方家生下來一個女兒，取名叫方招娣。

招娣，招弟，可想而知，他們一家人多希望得到一個兒子。

生都生下來了，方家人骨子裏還是不忍心的，做不出來棄嬰這檔子事，好生把女兒養大，從不缺衣少食的。

女孩越長大，越討人喜歡，家裏人都很疼愛這個孩子，早就放下了生兒子的執念。

怎料她長到六七歲的時候，忽然生了一場大病，送到鎮上的醫院治療，病情沒幾天就惡化了。

小孩年紀輕輕的，身體抵抗力弱，當時的醫療水平有限，方家也不富裕，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女兒落了氣。

“那你們為什麼不把她接回家呢？就那樣埋在了醫院後山上。”我不滿地嘀咕。

方招娣要是知道了，該多心寒啊。

張嬸被我問得噎住了，無奈地歎了口氣。

“給妹子做法事的道爺說，方家要是還想有後人的話，就不能把死掉的孩子葬進祖墳裏，否則會擋了新生兒的氣運......會絕後的......”

“胡說！”

一向鎮定的師傅臉上難得有了怒氣，把張嬸著著實實嚇了一大跳。

張嬸不解：“可是就是聽了他的話，我才生下來這個兒子的......”

“就是因為這樣，你家妹子才遲遲不能往生，”師傅壓著一股火，“她現在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了！”

“你兒子身上的淤青，就是她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