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他的徒弟後,我發現師傅並不隻是一個蹲在家門口抽煙發呆的老頭子。
他把幾本厚厚的、發黃的筆記本扔給我,那上麵記錄了他早年的經曆和驅鬼的經驗,讓我自己去看,有不懂的再去問他。
每隔上一個月,師傅都會帶我去外出曆練,幫一些慕名而來、有求於他的客人解決遇到的麻煩。
“最近不知道為啥,死掉的孩子這麼多,林子裏到處都是女娃兒的屍體,有的連臍帶都沒斷掉。”
路邊攤的客人們議論道,我和師傅不約而同地豎起耳朵聽。
那會兒我隻有十幾歲,跟著師傅到外地處理完一樁鬼上身的事,離老家還有整整一天的腳程,便在一個陌生的鎮子裏找了個歇腳的地方。
鎮子在一座山腳下,經濟並不發達,我們找半天才找到一間家庭旅館,磨砂的窗戶外麵是連綿起伏的山巒。
另一個客人嘖了嘖嘴:“醫院裏的人說是咱們這裏的水不幹淨,孕婦婆子喝了對娃兒不好。”
“誰家娃子不是喝溪溝溝裏的水長大的?我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依我看啊,要怪還是怪命不好,要是個男娃兒,準保兒活得壯壯實實的......”
聽到這裏,師傅撂了筷子,臉色不大好看,壓低聲音對我說:“生子,我們等會就去看看。”
半個小時後,我和師傅就來到了那家醫院附近。
與其說是醫院,不如說是鄉下一家三層樓高的診所,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大著肚子的女人進進出出的。
盡管是大白天的,也讓人感受到瑟瑟的涼意。
像醫院,墓地,殯儀館這樣天天上演生老病死的場所,往往陽氣弱,陰氣盛。
所以人要是去過這些地方,最好是到太陽底下走一走再回家,除掉身上的穢氣,免得半夜多夢。
“生子,我們去後山上看看。”
師傅伸手指了指診所後麵的小山包,等我們沿著土路爬上去,就置身在了一片茂密的樹林裏,風打在樹葉上十分刺耳。
遍地都是又亂又多的墳頭,連一塊土碑都沒有,潦草地葬在了這裏,隻覆上了薄薄的一層土,甚至露出了棺材的一角。
不過,令我疑惑的是,按照墳頭和棺材的大小規製,埋的基本上都是些剛出生的嬰兒,我立馬聯想到了傳說中的死嬰林。
死嬰林,顧名思義,就是將死去的嬰兒拋棄在樹林裏,棄嬰的人越多,當地便傳出了一個惡名。
這樣的事常常發生在落後的年代,孩子生下來就多病多災,亦或是家貧養不起孩子,不管他鼻子裏還有沒有氣,就草草掩埋了。
還有重男輕女的家庭,把女嬰扼死在繈褓裏,連名字都不給取,要麼轉手賣給了他人,要麼丟棄在荒山野嶺。
我以為師傅是路見不平,好心來送一送這些夭折的孩子,便掏出羅盤來探一探亡魂的方位。
結果下一秒我就倒吸一口涼氣,羅盤上的指針一動不動,詭異安靜得出奇。
鬼身上自帶一種特殊的磁場,能影響指針的方向,按理說,這裏埋葬了那麼多不甘死去的孩子,怨氣鬱結,羅盤上應該是一片混亂的。
這些亡靈到哪裏去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師傅,羅盤沒反應......”
師傅的眉頭一直沒有鬆下來過,他來回踱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露天棺材前,伸手招呼我過去。
“生子,把它打開。”
我愣了愣,還是照著師傅的話辦。
等我一推開棺材蓋,裏麵竟然是空的!
“這怎麼回事......”
師傅似乎料到了這個結果,他又叫我開了幾個棺材,無一例外都是空空如也。
屍體到哪裏去了?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民間掘人墳偷屍體的,一般幹的都不是正經事,拉過去配冥婚的數不勝數,簡直缺了八輩子的大德。
天色昏暗,師傅撿起地上一根幹枯的藤條,忽然問我:“生子,你想試試走陰問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