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楚煙頭伏在地上,眼淚把身前的雪燙出了幾個窟窿。
穆銘眼中滿是冷意,似被楚煙的態度惹怒。
“你生是朕的人,死了自然也是!”
穆銘摔著袖子憤然離去。
楚煙跌在地上,滿心的苦澀,看著罪狀,她似乎知道了什麼。
父親身為護國公,身邊樹敵眾多,虞舒的爹便是自家父親最大的敵人。
自己又貴為皇後,卻沒有半點威儀,還在封後之日鬧出了笑話。
父親勢力讓人忌憚,早就是穆銘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個借口不過是穆銘一念之間罷了。
他不願意查,任憑旁人怎麼誣陷都信。
穆銘應允自己的,一件都不曾做到。
護著楚家百世榮光,護著自己,護著腹中孩兒。
他食言了,統統都食言了……
楚煙手裏捏著那份罪狀,踉踉蹌蹌的走著。
一步踩空,跌在雪地中,半天沒有爬起來。
皇家無情,楚煙的心在這一刻也死了。
死在這個漫天飛雪中。
七日之後,是臘月初八,萬事皆宜的日子。
宜娶妻,宜斬首。
楚煙天微亮就起來了,她手裏摩挲著那份罪狀,桌案上放著當初穆銘予她的玉佩。
雙魚玉佩,永結同心,琴瑟和鳴。
楚煙細細的摸了好久,似乎要把這玉佩的模樣記在心中。
隨後一字一字的伏案寫著什麼,字字泣血,短短數十字,楚煙已經哭了兩通。
半晌過後。
楚煙穿上了嫁過來時穿的一襲紅嫁衣。
她一步步朝著門外走去。
滿宮的喜慶和熱鬧,紅綢子飄揚在天邊。
隻要過了這場雪就是初春了,到時候梨花就開了。
可是楚煙等不到了。
她登上城牆,遠遠看著穆銘一身紅色喜袍,騎在馬上。
像極了自己與他的大婚之日,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楚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心中的絕望。
楚煙一身紅衣在風雪中搖曳。
美麗至極,動人心魄。
她望著家裏的方向,她後悔了,後悔嫁進來,後悔一見傾心,後悔遇到了穆銘,後悔這十年的付出。
她對不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兒,對不起族中七十二人,也對不起自己多年的傾心。
穆銘遠遠看見城牆上一襲紅衣,憤怒湧上心頭,楚煙這是要他難堪。
可穆銘忽略了心中的緊張和痛意。
楚煙望著下麵的穆銘,淺笑著,聲音不大,卻字字都穿到了穆銘的耳中。
“穆銘,你負了我,來世,我不願再見你……”
穆銘心頭一緊,周圍太監丫鬟看熱鬧的聲音傳入耳內,喧鬧中覺得丟了皇家威儀。
隻得大喊一聲,氣的麵紅耳赤,她莫不是想以此威脅,毀了這一切?
“楚煙,你在發什麼瘋!還不下來!”
可笑,到現在為止,穆銘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胡鬧,他也不願意說句別的。
楚煙也不願再多說,隻是看著時辰。
午時三刻,親族行刑。
楚煙也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一身紅衣配著鳳冠霞帔,重重的摔在了穆銘的馬前。
激蕩起地上的白雪,鮮血爭湧而出染紅了一切。
穆銘心臟猛地一顫,久久不能平複,眼睛不知是氣紅的還是如何,良久才說出一聲。
“來人,廢後楚煙自戕,葬入皇陵……”
穆銘的雙手緊緊握著韁繩,他的唇抿成了一股直線。
看著死去的楚煙,心忽然抽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永遠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