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眼淚紛紛砸在地上。
那碗羹湯終究是送不出去了,楚煙知道憑借一人之力留不下這個孩子。
大量的紅花全部放入碗中,含著淚一碗喝下。
很快,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全身。
即使唇被咬的血肉模糊,楚煙都不許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他們的孩子終究是沒了。
她年少時在廟中對穆銘一見傾心。
那時候的穆銘在眾多皇子中並不出彩。
楚煙作為護國公的嫡女,自然受盡了各位皇子的追捧。
但是楚煙對他們沒興趣,一眼看中的卻是在梨花樹下身著月白色衣裳的穆銘。
所謂一見傾心,二見通心意,三見定終身。
爹娘拗不過她,也就隨了楚煙的性子。
兩人一同在戰場上出生入死。
直到五個月前最後關鍵一戰,軍中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
數百人被敵軍困在山中,眾人性命岌岌可危。
穆銘為了鼓舞士氣,承諾若今日逃出生天,以後必定加官進爵。
可那時不知是誰開口說了第一句。
“王爺,今日我們九死一生,我們很多人都沒有嘗過女人,王爺說咱們手足兄弟,可否把王妃給……”
軍中竟以此為要挾不願出兵,除非將她獻給他們。
如此荒唐之事楚煙自是不願,何況那時已經懷了穆銘的孩子。
可是又不得不前往,敵眾我寡,若是將士不出征,穆銘定會死在此地,性命都無法保全,何況是這幅身子。
於是楚煙甚至沒有被過多勸說,她不想要穆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想要穆銘活著。
最終她在穆銘的注視下,清醒著走了進了軍帳。
那裏有數十人在等著她。
隻不過她給自己留了最後一絲的顏麵,楚煙要了烈酒,隻想著當一場噩夢。
後來醉酒的楚煙害怕了,她求著哭著讓穆銘救她出去。
可穆銘守在門外都不願意帶她離開!
一夜荒唐!
楚煙身體淪為了那些人的玩物!整整一夜的哀求和痛苦!
無人憐她,那些人比豬狗還不如,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之後楚煙被抬著出去,渾身上下竟沒一塊完好的地方,傷痕累累。
楚煙本想著恩斷義絕,可沒耐住穆銘的苦苦哀求,他執手立誓。
“煙兒,信我,此生定不負卿卿,等本王繼承大統,定許你皇後之位,許楚家百世榮華!”
後來他們逃了出去,穆銘得勝回宮,民心所向,也順利從戰神王爺繼位皇統。
萬萬沒想到,大婚之夜,穆銘卻對她羞辱至極,封後即廢後。
他說,不會迎娶不幹淨的人,更說這腹中的孩子是個孽種。
可是當初明明是他親手將自己送到了他們麵前。
到如今,他們從相識已經相處十年。
卻不曾想過這份情誼已經到了盡頭。
原本楚煙以為自己會在冷宮之中耗盡餘生。
念著最後一點情誼也足以。
每日煲湯托奴婢送去,卻從不說是出自她手。
不曾想半月之內,竟然聽到了兩個消息。
一是,虞將軍之女虞舒將以皇後之禮冊封。
二是,楚家通敵叛國,全族七十二人將在玄武門抄斬。
兩件事情在同一日,意為喜上加喜。
楚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跪在雪地中苦苦求了一夜,折去了一身的傲骨。
直到第二日,終是見到了下朝的穆銘。
穆銘出來了,本想著繞過她。
卻又見她扁平的肚子,念著往日的情分終究是停了下來。
楚煙跪在地上仰著頭,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她祈求著,“臣妾親族絕無反叛之心,阿銘,我求你,再查一查,可好?”
“鐵證如山。”穆銘從袖中扯出一張罪狀,上麵她的阿爹已然按了手印。
穆銘在楚煙身前彎腰下來,唇角儼然留著笑,他處理了朝中障礙,破除了心中忌憚,怎麼能不笑?
穆銘心情頗好地抬手撫了一把她的眼淚。
“煙兒,你爹爹都已認罪,況且護國公用全族七十二人性命換你一人,朕自當遵守諾言。”
一股子的寒意從腳底蔓到心尖,這是第一次楚煙看清了眼前人。
爹爹以性命為籌碼換取自己一人,可是爹爹賭輸了,現在的穆銘不愛她,更不會護著她。
楚煙再難出口,她眸中蓄著眼淚看著那父親寫下的罪狀,卻字字都在說保全自己的性命。
“虞氏輔國公之女虞舒,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是為中宮,朕留著你廢後的名,已然是念著情分。”
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楚煙嗚咽著,終究是忍不住悲切的哀嚎了起來。
“皇上……”楚煙神色淒慘,重重一叩。
“妾身自願為庶民,同親族赴死,還請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