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的葬禮簡單得像一頓家常便飯般尋常。
他生前的那些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是一個都沒來,最終還是隻有家人送他最後一程。
盛洐淵出現在蘇父的靈堂上倒不稀奇,畢竟他屬於她名義上的丈夫,蘇家的女婿,要是不出席,那更是說不過去。
令她比較意外的是盛老太太,她已八十六歲高齡,在盛洐淵的攙扶下,步履蹣跚迎麵而來。
盛老太太從小看著她長大,對她十分喜愛,是盛家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她一見憔悴的蘇家母女,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我可憐的孩子啊…可要節哀順變啊!”
蘇母哭的心力憔悴,無力的點點頭。
盛老太太抱住她,心想這孩子骨瘦如柴得可憐。
蘇予予隻覺得鼻子一酸,她吸了吸鼻子,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掉眼淚。
“有事千萬別自己扛著。”
盛老太太有意無意的看了身旁默不作聲的盛洐淵一眼,又道:“你現在是盛家的孫媳,有祖母在,祖母會給你撐腰。”
“謝謝祖母。”
送走老太太後,梁秘書來了。
他來,又在意料之內。
梁秘書跟了蘇父十幾年,從小青年熬到了大肚腩,是蘇父得力的左膀右臂。
“太太,大小姐。”他推了推眼鏡,算是打了招呼,他上了一柱香,算是送蘇父最後一程。
“小梁,老蘇走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麼話?”蘇母抹了抹眼淚,哽咽的問道,她跟老蘇甚至連道別都沒來得及說。
梁秘書搖了搖頭,說道:“太太,我到現場的時候,蘇總就已經咽了氣…”
“老蘇他…他怎麼就…好端端的…”蘇母傷心欲絕,至今還不肯相信前一天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走了。
“母親,您先坐下,別太激動了,您本來就血壓高…”蘇予予安撫道。
梁秘書也附和道:“太太,節哀順變。那我也該走了。”
“梁秘書!”
蘇予予喊住了他,輕聲道:“我送送你。”
梁秘書愣了一下,點頭頷首,明白她的意思,兩人出了靈堂。
“大小姐想知道什麼?”
“梁秘書,你如實說,公司現在是什麼狀況?”
梁秘書簡明扼要的說道:“銀行逾期款還不上,公司宣布破產。”
“蘇氏能源也不是小公司,連周轉的資金都沒有?”
“大小姐,這裏不宜說話,我回去把資料發您,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嗯。”蘇予予頷首。
兩人匆匆道了別。
蘇予予處理了蘇父的身後事,便趕往警察局。
警察告知她的結果是,在行駛路程中,車子突然失控衝向湖中,最後不幸身亡。
屍檢,跟車輛後的檢查報告都是正常的,判斷為車禍意外身亡。
最後一通電話是梁秘書,對話內容也查出來了,也是正常的通話。
所有的事情,似乎順利的不可思議。
警察喊她來警察局,也是要通知她結案。
蘇予予晃了晃神,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隨後取走了資料,此時夜已深,她獨自開車回到家裏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蘇家置辦在富人區的獨棟別墅馬上也不能住人了,銀行一個月內會把蘇家所有產業全部拍賣掉。
包括她的卡,已經被凍結了。
蘇予予苦笑,她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錢財而發愁。
梁秘書回去早早的就把她要的東西發到郵箱裏。
內容也簡明扼要:工廠延期交貨,惹怒客戶方壓著貨款不給,投資方臨時停止融資,供貨商跟銀行同時要貨款,蘇氏能源財務赤字,毫無反抗之力,隻能宣布破產。
工廠,客戶,投資方,供貨商,銀行,每一步都像是精心策劃一般,完美的讓人挑不出毛病。
但凡每一個環節出錯,都不會陷蘇氏能源於泥濘裏,讓蘇父一輩子的心血毀於一旦。
蘇予予從來都不信命,她更信的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七年來,她一直在查那個跟她作對的人,“他”似乎每一次都能摸清楚她下一步要做啥,這個人的出現,仿佛就是為了毀了她而存在。
一想到這裏,她的眼神冷了下來。
蘇予予的大學專業不是關於金融的,而是藝術類的,父親從不在金錢上虧克她,縱容她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她想考電影學院,她想進娛樂圈,她想做的任何事情,蘇父都義無反顧的支持。
她沒什麼事業心,並沒作出什麼大事業,沒賺到什麼錢,蘇父也會笑眯眯的誇她,咱家女兒永遠是最優秀的。
蘇予予突然很恨自己,她任性的活了這麼久,從未替蘇父分擔過什麼,她直到他去世以後,才知道父親獨自麵對的是什麼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