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徐相公搖頭，生怕自己娘子心中愧疚，動了胎氣。

“與你無關。”

他說著，看向紅衣女鬼，神色凝重。

“當初我爹帶了很多銀子回來，卻鬱鬱寡歡。我打聽後才知道原來他做了錯事，可惜我知道時，你已經死了，你家孩子躺在地上無人看管。

我見他雖然身體僵硬，卻還有微弱氣息，將他醫活後便想帶回來收養贖罪。但是......由於某些原因，我不能收養他，就拜托給了學堂的老先生。”

他剛成親，就領養一個孩子回來，勢必會引來別人非議。

他娘子對他體貼入微，他不願意讓她誤會。

那老先生為人和善，收養了不少孩子，他也有時常去看望。

“冤有頭，債有主。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衝著我來吧。此事和我娘子，以及我娘子腹中的孩子無關。”

徐相公忽然掙開了徐夫人的手，將徐夫人護在身後。

“我的孩子還活著，他還活著，我相公還有後。”

女鬼喃喃自語，一會兒哭，一會笑，身體在空中飄來飄去。

沈瀟瀟看著激動地飄來飄去的女鬼，補充道:“你的屍體之所以沒有變成一堆白骨，也是因為徐相公後來去收了屍。”

女鬼身影一頓，轉過頭來看向沈瀟瀟，瞪大眼睛，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不可能！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呢？她怨恨了五年，想要殺了徐相公，結果徐相公竟然是她們家的恩人？

“冤有頭，債有主。真正害死你的人，已經死了。徐相公家這五年一直氣運低迷，也算是得了報應，你還想繼續害他嗎？”

沈瀟瀟看著一臉震驚，神色有些懊悔的紅衣女鬼，平靜地詢問。

“我兒子真的還活著嗎？”

女鬼欣喜過後，神色複雜，目光轉向被徐相公藏在身後的徐夫人。

她一心想要讓徐家也要像她們家一樣慘，所以早就害死了徐夫人腹中的孩子。

如今知道徐相公救了自己孩子，她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徐相公。

是恨？還是愧疚？

沈瀟瀟手撫摸著銅錢，片刻，手一拋，銅錢在空中翻轉過後，重新落入沈她手中。

她抬眸，看著女鬼，給予了肯定回答。

“確實還活著。”

女鬼伸手抹了抹眼角，轉頭看向徐相公，悔不當初，又不知如何開口。

掙紮了片刻，她才跪下來道歉。

“你家娘子腹中的孩子已經被怨氣吞噬了，是我對不住你們。我願用自己的魂魄鎮養徐家宅院，讓徐家轉運百年。”

沈瀟瀟杏眸圓睜，她確實聽說過怨氣深重的女鬼魂魄可以鎮養宅院，為宅院中的人轉好運。

不過這是種邪惡的法子，由於毀滅魂魄過程非常痛苦，所以一般會被惡鬼反噬。

沒有想到，女鬼竟然是這般爽快的人，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徐相公聽說自己孩子已經胎死腹中，整個人身體一抖，差點沒有摔倒在地上。

“孩子......孩子......沒了？”

他嘴唇蠕動，眼神哀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成親五年來，他娘子一直懷不上，周圍人對他們兩個指指點點，還有人為他張羅納妾。

他和娘子頂著巨大的壓力五年，終於得子，竟然沒了......

徐相公兩眼一翻，直接暈倒了過去。

徐夫人神色慌張地扶起他，“相公，相公。”

徐夫人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一手扶著相公，另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腹部。

孩子......沒了。

她艱難地閉了閉眼睛，再也控製不住，痛哭了起來。

女鬼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已經覺得自己無顏麵再麵對二人。

紅衣逐漸變成了白衣。

沈瀟瀟和夜傾瀾對視了一眼。

她看著痛哭的徐夫人，伸手幫徐夫人將徐相公扶到床上。

徐夫人哭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看著站在一旁的沈瀟瀟。

“姑娘，我腹中的孩子，真的已經沒有了嗎？”

沈瀟瀟抿唇，雖然不願意親口說出這個事實，還是點頭，如實回答。

“早就已經不在了，隻不過怨氣凝聚後會有波動，讓你以為是孩子的胎動。”

“這樣啊。”

徐夫人抹了一把眼淚，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也許是我這輩子和孩子無緣吧。”

沈瀟瀟搖頭，“我為你看過相，你三十五歲以後還歲有孩子的。”

徐夫人眼睛亮了一瞬，轉而黯淡無光。

那她現在的孩子何其無辜啊？因為前一輩人的恩怨，導致他還未來到這世上，就已經死在娘親腹中了。

想了片刻，徐夫人打量了一下周圍，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個紅衣夫人離開了嗎？”

沈瀟瀟目光瞅了一眼坐在房梁上一臉悔不當初的女鬼，搖了搖頭。

“她怨氣未散，執念未消，離不開。”

“放她走吧，我家相公祖上幾代為醫，心地良善。隻有我公公為了我們造了孽，才會有此因果。”

她說著，手指顫抖地撫摸著徐相公的臉龐，泣不成聲。

“他就算是醒來，也不會苛責紅衣夫人，放她走吧。”

沈瀟瀟點頭，抬頭看向房梁上的女鬼，誰料女鬼竟然化作了一縷黑煙，衝向徐家宅院的四處鎮宅基石。

竟是自願化作鎮宅之魂，永世不再超生。

“她走了......”

沈瀟瀟出聲後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哽咽。

“那就好，那就好。”

徐夫人喃喃自語，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這段恩怨總算結束了。

......

出了徐家宅院，沈瀟瀟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她看著自己手中的藥材，以及那三枚徐夫人送給她的銅錢，有些怔然。

“那女鬼最後真的離開了麼？”

跟隨在她身邊的夜傾瀾，神色冷淡地問道。

沈瀟瀟回頭看了一眼徐家宅院。

原本陰氣森森的宅院，此刻仿佛撥雲見霧，再也沒有絲毫陰氣，反而有靈氣從四麵八方向徐家宅院彙聚。

“離開了，又沒離開。”

沈瀟瀟回了這麼一句，便沒有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她還得去瞧瞧沈書雪那邊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地去討個水，怎麼還帶了點東西回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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