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那就好。”

衛臻微笑。

楚明玉隻得繼續打。

四周看熱鬧的人，逐漸往後退去，表情變得凝重、忌憚，疏離，低低議論起來。

“真沒想到，楚明玉這麼狠！”

“那宋昭和春桃，好像之前都唯她馬首是瞻，之前她生病的時候，宋昭還替她送過藥呢，那大老遠的，熬好了送過來，風雨無阻......”

“她不說替人求情，居然還要活生生將人打死......”

“主子們的事情，往後咱還是少摻和吧，不然什麼時候丟了小命兒，都說不清楚。”

“是啊是啊，都幹活去，別看了！”

“......”

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了，隻剩下鏟雪的聲音，燕雛總算看懂了自己夫人的意思，忍不住在她耳邊興奮道，“夫人可真是厲害，楚明玉這一頓鞭子打下去，往後便沒幾個人敢親近她了！”

衛臻眯了眯眼，心裏卻並不好受。

在這之前，府上的下人都喜歡楚明玉，不喜歡她。

每次燕雛替她打抱不平，她都會苦笑著勸燕雛一聲，“誰讓我逼死了大爺呢？他們恨我，也是應該的。”

現如今想來，這哪裏是她的想法？

分明就是被人設計灌輸的！

今天這一頓打，既是對付楚明玉，也是打給這些不長眼的奴才看的。

衛臻抬眼看向楚明玉，誇讚了一聲，“還是妹妹心疼我，不枉姐姐憐惜你一場。”

楚明玉臉上賠笑，心裏都快嘔出了血。

這一頓鞭子打下去，算是將她這麼多年花錢收買的關係都打掉了大半，往後再想辦事兒，便沒那麼容易了。

可這些關係加起來，卻沒有衛臻重要。

畢竟，衛臻才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若她想要收回賬房，隻需要一句話的事情......

且這闔府上下吃的用的，賬房裏那些錢，都是衛臻設法賺來的。

若衛臻真的撂挑子不管，往後誰養活他們一大家子人？又拿什麼到處打點，給顧長卿謀前途？

就在這樣的時候，楚明玉竟然走神了！

一鞭子一鞭子下去，不知不覺之間，那宋昭和春桃已經沒了氣息！

突然有人驚叫一聲，“不好了！楚姑娘打死人了！”

“什麼？”

楚明玉猛地被驚醒，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卻見衛臻沉著臉看向她，“楚妹妹，我讓你幫我教訓他們，可沒說讓你把他們給活生生打死！我還要留著活口，審他們為何算計我呢！”

“不是你說的要把人打殘......”

楚明玉脫口而出，回神才發現不對勁兒，話音戛然而止。

衛臻道，“是啊，我說打殘，指的是打斷他們的腿，或者打得他們下不來床，就像是昨夜的楊媽媽和宋媽媽那樣，而不是讓你直接滅了口。”

“......不是，我......”

楚明玉被“滅口”那兩個字刺了一下，臉上表情差點繃不住，最後隻得道，“我可能是太氣了，所以一時間沒收住手......”

直覺告訴她，她中了衛臻的圈套。

可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隻得想辦法先把這個坎兒過去，於是幹脆咬牙道，“衛姐姐，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欺負你，算計你，我就是要替你報仇，出口氣！”

“好！”

衛臻一笑，露出感動的表情，把鞭子從她手上拿走，牽住她的手，四下一掃道，“那從今往後，這院中若還有人膽敢算計我，便全交給楚妹妹處理了。”

“不知楚妹妹可還願意？”

四周鏟雪的聲音消失，寂靜下來。

隻有鵝毛大雪還在往下落，許多雙眼睛看向這邊，麵帶驚懼。

楚明玉四下一掃，看到那些表情複雜的下人，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逐漸發白，但也隻能道，“妹妹謝謝衛姐姐信任......”

“那當然。”

衛臻笑了笑，甜蜜的眼神染上幾分嗜血，“妹妹可是為了姐姐敢把人活生生打死的人，這魄力連姐姐我自己都沒有。”

說著，鬆開她的手，道，“那這宋昭和春桃的屍體，便也由妹妹處理了吧。我今天還要去一趟丞相府，便不陪妹妹了。”

“燕雛，我們走！”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楚明玉氣得想哭出來，再一看眼前這血淋淋兩個人，忍不住捂嘴吐了起來。

四周傳來嗤笑聲，“現在裝起來了，剛剛打人的時候多狠？夫人打宋媽媽和楊媽媽可以理解，畢竟昨晚被氣壞了，可是她楚明玉算老幾？”

“不過是夫人養的一條狗，為了巴結主人，就把人直接打死，雖說宋昭和春桃都是奴籍，也不能這般拿人命當草芥！”

“她以前那個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吧？”

“罷了罷了，以後離這種女人還是遠點，隻要不得罪夫人，就有咱們一口飯吃......”

“......”

細細密密的議論聲傳來，楚明玉臉色鐵青。

但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先將屍體收走，草草了結了這事兒，哭著跑去找錢氏告狀。

燕雛看著她離開的方向皺眉，“宋昭和春桃死了，老夫人會不會很生氣？畢竟，春桃是她的丫鬟啊。”

“又不是我打死的。”衛臻一聲冷笑，套了件衣服，道，“備車吧，去相府。”

燕雛趕忙去辦。

衛臻徑直走向大門口，正要上馬車，便見錢氏急匆匆追了過來，臉色鐵青道，“衛臻，你把春桃和宋昭打死了？！”

衛臻扭頭看向她，眼底露出諷刺的笑，“婆母哪隻眼睛看到是我打的？不是您的好侄女兒麼？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想滅口啊？”

一瞬間，錢氏僵住了。

片刻，才回神道，“你胡說什麼！宋昭和春桃又不是她指使的，她滅什麼口！”

“我也沒說是她指使的啊。”

衛臻上了車，道，“婆母要是沒別的事兒的話，我便先回娘家了。”

錢氏原本還想算賬的，但見衛臻要走，也隻得把宋昭和春桃的事兒先放下。

趕忙上前，三步並兩步撲倒車邊，抓住車簾，急急叮囑道，“嬌嬌的事兒，你要多上心，無論如何也要求相爺幫忙......”

“到底，你是他的親生女兒，就算是他對你再有成見，隻要你冒雪跪在大門外，跪上它個三天三夜，他總要心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