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雛氣不過,說,“老夫人這話說得輕巧,你也不看看這什麼天氣,我家夫人要是跪在這冰天雪地裏三天三夜,這一雙腿還要不要了?”
錢氏伸手去掐她,“你個賤蹄子說什麼話,你知道的事情丞相不知道嗎?他不可能讓你家夫人跪瘸了!”
說著,看向衛臻,“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把嬌嬌救出來,否則的話,長卿若知道自己昏睡之後,你連他最疼愛的妹妹都沒保住,肯定要死不瞑目!”
衛臻冷笑一聲,“婆母還是想想如何讓他睜眼吧,還死不瞑目,我看想把他眼睛撐 開來都難!”
“至於我爹那邊,我求是一回事兒,他答不答應我就不知道了!”
“況且,宗人府在錦千歲手上,錦千歲什麼人?便是皇子們見了,也都要夾著尾巴做人,我爹又不是皇族,如何能左右他的想法!”
“若沒有別的事情,婆母便讓個路吧。”
錢氏黑著臉不肯讓開。
衛臻幹脆道,“你若不讓去更好,我幹脆回去睡覺,少了這糟心事兒!”
說著便要下馬車。
“你——”
錢氏氣得瞪眼,趕緊攔住她,“你吃了炮仗了!”
但到底惦記著女兒,便安撫幾句,“你且去吧,隻要你能把嬌嬌救出來,往後全家都要感激你。”
衛臻直接放下了車簾。
感激?
誰稀罕呢!
馬車上了路,錢氏站在身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大喊著,“你別忘了我叮囑你的事情,記得早點回來,耀兒的身體還得吃藥呢,耽擱不得!”
“這個老巫婆!”
燕雛氣得踹了馬車一腳,“天天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家夫人欠他家的!”
一把放下車簾,這才氣鼓鼓問道,“姑娘,你當真要去相府,替那大姑娘求情嗎?”
“去什麼去?”
“顧雲嬌自己做的孽,那就自己好好受著!再說,顧長卿背後不是有人麼,這個時候正是用人之際,怎麼就不用呢?”
衛臻眼底一片寒意,“我倒要看看,他是要繼續藏著,還是眼睜睜看著他妹妹死在宗人府。”
燕雛聽得直解氣,連連點頭。
“正是這樣,沒道理他們藏在暗中吃香喝辣,讓夫人去跪在相府大門口!這冰天雪地的,跪壞了可沒人心疼。”
回神,便又詫異道,“那夫人,咱今天是要去哪兒啊?”
“去黑市。”
衛臻扭頭問她,“兜裏錢帶全了嗎?”
燕雛拍拍包裹,“帶著呢,兩張銀票,十幾兩碎銀子......夫人要去做什麼?夠用麼?”
“買人。”
長陽侯府那些人,就算是現在不那麼聽楚明玉的了,也是不可信任的。
何況,她還需要一些人手,去查侯府背後的那些齷齪事兒,和兒子的下落。
自然,就需要買一些得用的人。
燕雛隻是一想,便明白了,直接交待車夫,道,“咱們抄近道,從翠微樓那邊走......”
然而馬車走了沒多遠,路邊被堵上了。
車夫停下來,扭身小心翼翼問道,“夫人,前方......好像是相府大公子,又在被二皇子那群人欺辱,咱們要繞道嗎?”
“衛衍?”
衛臻一愣,一把掀開車簾。
便見前方酒樓門口,一群人正圍著一個白衣男子毆打辱罵,那男子渾身是血,一隻手被踩在地上狠狠碾著。
血染紅了地上的雪,卻掩飾不住他身上獨一無二的儒雅清冷!
衛臻看著這長卿,八年前的事兒又一股腦兒湧上心頭。
八年前,衛衍身敗名裂那天,二皇子蕭元燁正帶著人來相府提親,想要長姐嫁給他做皇子妃。長姐心悅大皇子,便拒絕了他。
二皇子天生睚眥必報,便記了這一仇。
事後,不敢報複丞相府,卻逮著被相府趕出門的大公子衛衍,隔三差五便去欺辱他,讓衛衍彈琴當戲子耍玩不說,還動輒就是毆打淩虐。
今天她著急出門買人尋兒子,卻把這個事情給忘了。
現在才想起來前世今日她為了救顧雲嬌,出門給丞相府買禮物的時候,也遇上了他被欺淩。
隻是前世......
這個念頭還沒過去,前頭便傳來蕭元燁陰毒的聲音,“你一個禽 獸不如的東西,眼裏原本就沒什麼倫常,讓你伺候個人怎麼了?”
“你還敢反抗?想死?”
這話像是一根根細密的刺一樣,密密麻麻紮在了她的心裏。
若非她年少輕狂,把事情做得太絕太過,也不至於毀了他的一生,讓他這些年猶如孤魂野鬼一般,要麼任人欺淩,要麼孤注一擲,殺人嗜血。
衛臻看向前方,不禁心頭發抖。
這時,蕭元燁也扭身,看了過來。
在看清楚是她之後,竟是眼神玩味地看向她,舌尖頂了頂側腮,陰鷙道,“喲,衛臻啊?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啊,正好本殿正在興頭上,一起來擺弄擺弄你那個不要臉的大哥如何?”
說著,抬腳踹了踹衛衍的臉,“衛衍,抬起頭來,看看你朝思暮想的女人!”
朝思暮想?
這話說得可真是諷刺。
地上的人瞳孔一縮,抬眼往這邊看過來。
那一雙眼幽深似古井,眼底竟是一片死寂,隻有深看時,才得以從中窺見對她的複雜恨意。
衛臻迎上這個眼神,當場心頭一顫!
她又何嘗不知,蕭元燁是在侮辱他?可如今這惡果,卻都是她曾經親手種下的,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正想著如何破了這局,卻見蕭元燁陰森一笑,扭頭看向衛衍,戲謔道:
“衛衍,不如我們打個賭?今日若衛臻下跪替你求饒,我便放了你。若她沒有,我便把你扒光了,讓你去跪著伺候本殿,你賭不賭?”
一瞬間,衛衍的瞳孔輕微縮了縮。
他沒說話,隻是盯著衛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