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直到了下午，負責柳梅的主治醫生才從ICU裏出來，然後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這五年來，莊慕一直都是負責柳梅的病情。

除此之外，莊慕還是她的青梅竹馬。

他就像她的哥哥一樣，對她百般寵愛嗬護，能疼愛到什麼程度呢，她想要吃一顆糖，他就能毫不猶豫的收購別人家的糖果公司，讓她永遠沉浸在吃糖的快樂中。還特別溫柔的對她說：“妹妹就是用來寵的！”

隻是後來，季家破產後，莊慕同時又進入A市最頂尖的醫院。

兩人各忙各的，關係很少恢複到以前了，但又因為母親的病情，又慢慢比之前聊得多了一些，不過大部分，都是在聊母親的病情該如何控製，注意事項之類的。

季念坐在沙發上，表情很緊張。

莊慕給她倒了一杯水，瞧著她氣色不好，又給她加了一片檸檬。

莊慕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好到，季念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

“謝謝。”

“莊醫生，我媽這次怎麼樣？”

莊慕將眼鏡摘下來，放在桌子上，他本就有著一副溫柔白月光的長相，眼鏡摘下看上去更親近幾分。

“念念，阿姨這次情況極其的不好。”

季念心裏咯噔一下。

母親的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靠著昂貴的藥來維持生命，也隻不是暫時續命而已，大概在前兩年做了一次手術，可手術後，病情還是不太平穩，她以為這次能堅持的久一點，沒想到病情還是惡化了。

“我媽，還能活多久。”

季念心不由得抽疼，哪怕她們母女關係不怎麼好，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媽媽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做不到看著媽媽離開。

“這次做手術，如果成功的話，還能堅持三年，就是這次的手術費比上一次的還高，大概需要一百多萬，還要請國外的專家進行這場手術，而且手術越快越好。”

一百多萬!

季念眼前出現巨大的陰霾，仿佛將她整個人吞噬掉。

她甚至都沒有任何力氣挺直腰背，低著頭，如同一直在林中迷路的兔子，找不到方向的無助感。

一百多萬！她去哪弄這麼多錢啊。

此刻，她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沈奕臣。

隻是這個人的名字，出現在心裏時，便化為了一把鋒利的刀，將她的心臟劈成兩瓣，疼的實在窒息。

和五年前一模一樣的場景，那個時候，莊慕就是以這樣嚴肅的口吻通知她的。

那個時候莊慕要幫她，可莊慕媽媽不喜歡她。

季念破產後，莊慕媽媽更不允許他們有任何往來，否則莊慕就要挨打，莊家的家規十分嚴格，如果莊慕不聽話，他甚至連醫生都當不了。

她不想麻煩莊慕，拒絕了他的幫助，便去找了沈奕臣借錢。

她跪在那個狂風暴雨的夜裏懇求沈奕臣的慘樣，她不想再體會一次。

或許母親說的對。

愛與不愛的有那麼重要嗎，為什麼非要執著於一個不愛你的人，非要愛上你呢，不愛也可以過下去，對方出軌了又能怎麼樣，威脅不了她的地位，她依舊還是沈太太，母親還會有錢醫治，未出生的孩子她跑到沈老太哭一哭，鬧一鬧，說不一定，沈奕臣會看在奶奶的麵子上，同意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可現在呢，她因為自己受不了這個委屈，自私的把事情搞砸了。

就算她現在和五年前一樣跪在沈奕臣麵前去求他，也隻不過遭受他更多的鄙夷，什麼也拿不到。

“念念，這個錢我來出。”

瞧著季念崩潰的神色，他便猜到她一定是遇到了困難。

難道沈奕臣斷了阿姨的醫藥費？

“不用，莊醫生，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我不想再麻煩你。”

“念念，你跟我還客氣什麼！你現在需要幫助，不來找我，你去找誰？沈奕臣嗎？想必他應該是斷了你母親的醫藥費了吧，我不想看到你在他麵前為難的樣子。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話，就當這一百多萬是我借給你的。”

莊慕從小就會觀察她，她有任何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或許和他的職業有關，太細心。

“莊醫生，真的......”

“莊醫生？”莊慕五味雜陳的笑著，“念念，我們青梅竹馬，不是因為季家破產了，你我之間的關係就不存在了，不要這麼陌生的稱呼我，好不好！”

“你這樣，會傷我的心的。”

每一次，那一聲“莊醫生”他都在隱忍，可這一次，怎麼也聽不下去了。

他不喜歡讓兩人的關係變得這麼陌生，他想回到從前。

回到那個，季念追著他要糖吃的時候。

“抱歉。”季念還是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保持距離的比較好，不然莊慕媽媽知道了，不會給她好臉色看，說不一定，莊慕也會遭殃。

“我沒有要你非要給我道歉的意思，隻是我們之間沒必要，非要這麼客氣。眼下你遇到了困難，我幫你是應該的，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我媽那邊也不會知道的，這筆錢你可以放心用。”

莊慕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便說開了講。

“莊慕，你對我很好！比我的家人還像家人，我也很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能回到從前，可是......終究事過境遷，我們回不去了！我們還是保持醫生和家屬之間的關係吧。”

莊慕心中又是五味雜陳，“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季家破產時，我沒有出手幫助。”

自從季家破產後，她寧願冒著大雨去求沈奕臣，也不願意來找他，足以證明，他在季念的心中份量，不重要了。

他好恨自己那個時候沒有衝破母親的牢籠，這樣，他們之前就不會這樣了。季念也不會嫁給沈奕臣了，說不一定，季念已經是他的老婆了，他們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越幻想著那一份幸福，心中越刺痛。

“沒有。”

季念抬頭，紅著眼睛看著他。

莊慕對她來說，也同樣重要，莊慕是她前半生中的所有的光芒，可她總不能一直靠著這份光芒生活下去吧。莊慕有自己的生活，她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的好。

“你總不能幫我一輩子吧，一百萬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可對於我來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還上，後續還要花很多的錢，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要花多少錢，我這裏是一個無底洞，無論你拚盡多少力氣，都填不完整的。我不想把你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