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憶到現在也不知道老李家到底是怎麼想的,弄的這場麵,難道他老李家很有臉嗎,到底是給她立威,還是給村裏人製造談資。
周嬸子領著林海送嫁,這會也疑惑起來:“新郎官,這真是你家,沒走錯吧,咋席也沒設,還連個炮仗都不點?”
李長澤麥色的俊臉窘得不行,他四周看看,總算從人縫裏看到好夥計李木柱的身影。
隻見他費力衝破李家人的阻攔衝出門口,把早藏在牆角的鞭炮點燃,緊接著劈裏啪啦、震耳欲聾,空氣裏的彌漫的火藥味終於有了點婚嫁的氛圍。
儀仗隊吹吹打打送新人入李家門,行完禮。
李家老婆子黑著臉質問:“妝抬呢?一抬都沒有?”
原來林憶讓周嬸子請的這送嫁儀仗,隻有吹打的,沒有抬妝的,但人數多,敲鑼打鼓吹嗩呐,樣樣齊全,列著長長的隊,若不細心關注,根本不會發現其中的貓膩。
周嬸子終究是忍不住了,這實在欺人太甚,開口發難:“連個席都不設,倒有臉來緊著看媳婦的嫁妝。”
林海也是很氣憤:“簡直是奇恥大大辱!”
老太婆臉不紅氣不喘,半點愧疚也沒:“錢都掏給林家做彩禮了,沒有錢辦席,要吃席,讓老四媳婦掏銀子出來,十五兩銀子,什麼席都能吃上。”
周嬸子:“笑死人,我活了幾十年,從沒聽說過哪家娶媳婦,倒要媳婦拿錢辦席的!你們老李家是哪的土菩薩,還帶自已開先例。”
老太婆強道:“自然是有銀子才能辦事。”
“那你沒銀子就不要娶媳婦呀,這假模假樣的做戲給誰下臉呢?”
林海見二人你來我往,句句直指對方不是,老李家越發不要臉。
越覺得阿姐這是進了狼窩,簡直奇恥大辱,道:“我要帶我阿姐回家,不能留她在這任你們欺負!”
老李家圍著看戲的人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紛紛圍上來攔住轎子。
王美蓮尖著嗓子喊:“彩禮銀子都拿了,人還想帶走,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其它李家人都點頭附和。都出言相幫:
“錢也要,人不給,還有道理國法嗎?”
“這是要老李家人財兩空啊!”
“林家人欺負人啦!”
“這是騙婚!要報官!”
人多勢眾,七嘴八舌。
周嬸子毫不示弱,連氣勢也沒輸半分:“咋的,你老李家是要仗著人多欺人少?報官啊,我倒要看看,你老李家是不是手眼通天,能伸到縣太爺的堂前。”
林憶的另一邊是林海,她還覆著喜帕,這時扯了扯林海的衣袖。
林海低聲安慰:“阿姐,你別急,大不了,我帶你回家,沒有爹還有娘和我呢。”
林憶好笑道:“我不急,我跟他們說兩句。”
“你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就是看你好欺負,這老李家除了姐夫,其它人都壞到根子裏了。”
林海左右轉著腦袋,更加氣惱:“鬧得這麼難看,李家村的人都來看熱鬧了,以後你在這村子裏走動還有什麼臉。”
什麼臉?上輩子她從嫁後就不知道臉是什麼東西,且為了保持最後那一絲絲可憐的尊嚴,一直也不敢和娘親說實話,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已過得有多苦。
林憶:“就是這樣,才要讓大家都知道,他們老李家是什麼貨色!”
林海隻好由得她,高聲喊道:“你們都別吵,新娘子有話說,我阿姐要說兩句。”
圍觀的,吵架的,聞言都朝他倆露出驚異的眼光,不由自主安靜下來。
林憶仍低著頭,口齒清晰,一字一句問:“我隻想問李家三個問題。第一,這門親事,是不是你們誠心托媒說合的?”
老太婆不說話,這是事實,當初李長澤的閑事擺上餐桌,出於某些特殊原因考慮,他們第一個考慮的就是孝名在外的林家姑娘。
“第二,是不是你帶了長澤哥上門誠心求娶的?”
這也是事實,除了李長澤,為表真誠,還把大兒媳婦王美蓮也帶上了,自古風俗就有話說,帶兒媳上門求娶新婦,是表明家風優良,妯娌互安。
“第三,彩禮銀子不管多少,是不是你李家管家婆婆你親口同意,親自下聘的?”
三個問題丟出,全場鴉雀無聲。
圍觀的都是李家村人,老李家什麼德行,大家都心裏有數,這家人向來隻重裏子,不要麵子。然而和今日一比還是大巫見小巫,大開眼界。
娶媳婦這麼大的事,就是家底再薄,用借的,也要把場子撐起來, 否則,這十裏八鄉要笑掉大牙。
麵對這新娘子三個質問,李家老太太連個不字都說不出來,這就說明人家是按照流程禮法一步步嫁進來的,沒有什麼可以讓外人可以說道的閑話。
反而這老李家,先是不掛彩披紅,再是不設席,又緊盯媳婦嫁抬。
林憶聽眾人不語,繼續道:“我年紀小不懂,請諸位鄉親教教我,我是按著禮法嫁到李家的,現在婆婆口口聲聲要作為新媳婦的我自掏銀子辦席,是不是也符合風俗禮法,如果是,我馬上讓我弟回家拿銀子,說什麼也不能讓我婆婆家丟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