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事說得怎麼樣?”李老頭問。
“成了。”
李老頭點點頭,明顯鬆了一口氣:“幸好。”
“還好?”王美蓮搶道:“林家聘禮要了十五兩銀子!”
李老頭收緊眉頭川字:“怎麼這麼多?她們聽到消息了?”
老太婆察覺到異樣:“出了什麼事?”
“老四的鎮裏的活計被人頂了,那小子是包工頭娘家小舅子相好的哥哥,枕邊風吹了一圈,把老四的活計吹沒了。領頭的李木柱剛過來找老四,被我們問煩了才跟我們說的。”
“這怎麼辦,三百文一個月的活計去哪裏找,說沒就沒了,這些人做事也不講講良心,老四做事最舍得出力氣,去哪找像老四這樣的小工。”老太婆絮絮叨叨。
“能咋的,還不是看老四腿瘸了,好欺負。”
李老頭餘光掃了一眼李長澤的左腳踝,隻覺得自已右肩膀也跟著隱隱作疼起來,便什麼也沒說,繼續追問銀子的事。
“林家這丫頭名聲是不錯,但也不值十五兩,出了什麼事。”不愧是吃過幾十年鹽的人,一下問在了關鍵點上。
“那丫頭自已提的。”老太婆沒好氣道:“不知中了什麼邪,但後來下了聘我再深想,不定是林王氏教她的,這林王氏你們都知道,在大宅裏當過使喚婢子,高門大戶裏道道最多,她天天看著,難免學到幾手,不然你看誰有她家這心思,早早給閨女立了個孝女的標簽,我聽那媒人說好幾家適齡的小子不嫌她年齡大,都想求娶。”
“人要你就給?”
“我哪裏肯依,還跟他家打起來了,是老四同意的。”
李老頭眯著眼又看了眼悶聲不出的李長澤:“因為周家角的事?”
老太婆:“不信不行,你看,昨天還好好上工,今天這活說沒就沒了。得虧林家還不知道這事,不然,我看她二十兩都敢要。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方圓幾個村,你看哪家的姑娘值十五兩的,就咱們老李家墳頭給人踢了,娶個鑲金的糞球。”
就在李家人回村這當兒,林海喜滋滋的揣了絲帕包著的頭飾進了林憶房。
“阿姐,給你帶的好東西!”
林憶正想著入門後的應對之策,被他打斷,沒好氣應道:“什麼好東西,把你高興成這樣?”
林海:“我可是替你高興的,你瞧——”
他邀功一樣打開包著的絲帕,一支素銀簪子。
“哪來的?”林憶又多睃了兩眼,也不是娘親的。
林王氏統共就沒幾樣首飾,她都見過,樣式不同。
“姐夫讓我帶給你的。”看到阿姐眼神裏帶的警告意味,忙嘻嘻嘻改口:“未來姐夫,未來姐夫!”
李長澤會買東西給她?
這簡直荒天下大謬,那個一文錢都上交給他娘的愚孝男哪來的銀錢給她買東西。
“不開心嗎?”林海看她神色不對,問:“娘還說,這樣的姑爺會疼人,我也覺得這個未來姐夫對你真不錯,十五兩銀子也是他應承的。娘還說,他肯定也是跟你看對眼了,不然舍不得下這麼重的本。”
這可真是相當重本,林憶歎口氣,姻緣天定,既然注定是這個人,那隻能未雨籌謀,早點拿個章程出來,可不能再像前世傻傻的以為,隻要聽話、懂事,侍奉好公婆,天長日久,就能捂暖人心。
有些人的心就是糞炕裏的石頭,不僅硬,還很臭,改變別人不如改變自已。
畢竟說書的都唱:使口不如親為,求人不如求己。
李家把時間定得緊,林王氏就急急地張羅起備嫁的事兒。
農戶人不像高門大戶,動輒十裏紅妝,也沒有富戶鄉紳的豪爽,一百幾十抬眼都不眨的抬上街。按她的想法,春夏秋冬做幾身鮮亮時興的衣裳,再置辦一些實用物件湊夠六抬嫁妝就體體麵麵的。
這在村裏也是少有的規格,當家的雖然去了,還是給她留了不少家底,加上今日親家一下給了十五兩聘禮,使得她考慮起嫁妝規格都特別有底氣,自已的女兒可以風光出嫁是所有做娘的心願。
林王氏來到拿著單子來找林憶商量,看她自已想要置些什麼,在她看來兩小口看對眼了,早點晚點都不拘,所以這麼緊的時間,她也沒有覺得任何不妥。
“我那準婆婆看起來不是好相與的人。”林憶首先開口,開門見山:“怕以後要給我小鞋穿。”
“那嫁妝咱們備得豐足些,這樣,你在婆家才能挺直腰杆。”很人之常情的想法,林王氏不是林憶,死過一回不知道那是吃人連骨渣都不想吐的主。
“未見得,娘,你看今日的他娘,他大嫂,哪一個不是為了錢可以拚命的人,我隻怕你備得越豐足,他們越高興,到時一點不剩全給我昧了去。”
“哪有貪媳婦嫁妝的,也不怕說出去人笑話。”
林憶:“娘,知人口麵不知心,防一手有備無患,我的想法是,先置著,等成親不抬過去,如果確實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回門的時候,你再請人抬上嫁妝,風風光光送我回去。”
林王氏為難道:“自古沒有這樣做的,新娘子出嫁沒嫁妝,人家笑得你頭都抬不起來。”
“我抬不起頭?”林憶冷笑,“這樣吧,娘跟我打個賭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