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後花園,風搖金桂香。
儲君牽了倪裳的手,一路穿過一條金桂飄香、紅葉招搖的小徑。道邊矮叢被人刻意植了成片的雁來紅,放眼望去,紅光一片,人被籠罩其中,如同進了新婚的椒房。
相比入了洞房,這樣的秘境似乎更富詩意。
曲倪裳出入東宮無數次,從不知道東宮有這樣的盛景。
想來,這是太子專門給她預備的。
前頭側妃紅妝十裏入了東宮,後頭太子紅林幽幽會佳人。
太子著錦衣,戴玉冠,少年意氣有如隨風飛舞的紅絲絛般無處遁藏,他捧起倪裳的手,柔情與蜜意兼備:
“倪裳,無論本宮今日迎了誰,明日又納了誰,但是在本宮心裏,認定的妻子永遠都隻有你一人而已。”
紅林幽徑,桂香撲鼻,誰能擋東宮太子的款款深情?
曲倪裳環顧四周,鳥語花香,讓人很是沉溺,她費了些力氣,從太子的掌控中掙脫,淡淡道:
“殿下請自重,倪裳福薄,受不起太子的厚愛。”
蘇久屹不以為意,嬉皮笑臉重新去牽曲倪裳的手:
“咱們從小親密,怎麼就見不得人啦?本宮又不是不對你負責。”
曲倪裳後撤一步,背抵到了後側的一處假山上,漸感通體生寒。太子猩紅的錦袍刺痛了曲倪裳的眼目,他身上濃鬱的酒氣也令她分外討厭,當然這些都比不上他言語間的輕挑。
她望著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子,瞬時覺得那些兩小無猜的時光已然離他們遠去了。
她在那一刻突然沒來由地想起曲蘿衣說過的一句話:
“姐,放狗咬太子那一刻,你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甭管那些禮教,崩管那些尊卑,去他的曲家滿門榮辱,你就說爽不爽?”
自然是爽的,爽極了。
她恨不能替了那狗,咬上負心漢一口。
曲倪裳一下子就想通了,就放下了:過去的美好就讓它留在過去麼,過多糾纏,反則不美。
“太子殿下,倪裳並不是一定要嫁給你的。”曲倪裳曲肘隔在兩人中間,阻隔著東宮的繼續靠近。
太子聞言一笑,腦中卻突然閃過中宮連日來欲言又止的神色,愈加自負道:
“倪裳,你不嫁給本宮,又能嫁給誰呢?本宮不允許你嫁給任何人,大雍也不會有任何人膽敢娶本宮的女人。”
儲君一語否決了曲小姐初初萌生的斷念。麵對曲倪裳連日來的生疏,東宮更是迫不及待表明自己的心際,欺身向前,軟語不斷:
“倪裳,你為什麼就一定要執著於旁人呢!本宮可以以列祖之名對天盟誓,本宮會一直一直對你好的。”
“倪裳,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等你下個月及笄,本宮就去求父皇母後讓我們盡早完婚。”
“本宮會竭盡所能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婚儀!”
他這樣信誓旦旦,眼裏的濃情又絲毫不比從前任何時候少,一度差點都讓曲倪裳懷疑是自己矯情。
直到一個小廝的聲音唯唯諾諾地響起:
“殿下,時辰不早了,側妃娘娘說,酒池肉林美女皆已備好,今夜還要與殿下盡歡。”
東宮聞言一陣暴怒:
“哪裏來的混賬東西,是誰告訴你本宮在這裏的,誰準許你來打擾本宮的!”
那小廝忙不迭地退出去領罰,東宮麵對倪裳,立時又換了一副笑模樣:
“倪裳你別聽他胡說,馮千語喜歡玩一些花樣子,本宮隻是逢場作戲而已,從不上心的。”
曲倪裳平睜著一雙小鹿眼,淡然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殿下請回吧。”
桂香撲鼻直衝腦門,但她此刻分外清醒:
“往事不必回首,從此以後,請殿下忘了倪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