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您病成這樣，我如何能開心？！快讓我給您把脈。”

謝宇愣了一下，他知道安丫頭喜歡研究醫術，可是連太醫都沒辦法的病，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安丫頭，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滿足了。太醫已經來看過了...”

謝宇終究沒能把話說完，隻是重重歎了口氣，眉宇間是散不去的愁色。

他以為鳳玖安著急心切，隻學了點皮毛就來給他看病。

即便如此，他還是很感動鳳玖安的一片孝心，將自己的右手伸出來。

鳳玖安知道謝宇不相信她精通醫術這件事，得到醫聖傳承的她對自己很有自信。她一邊安撫謝宇一邊笑著說：

“你的安丫頭現在可厲害了，太醫院那些庸醫可不能與我相提並論。”

謝宇看著鳳玖安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那個曾經嬌憨的小女娃又回來了。

“那鳳神醫可得幫我好好看看。”

看著自己如同朽木的手，謝宇想著自己也沒什麼日子可活了，又開始擔心鳳玖安的後路。

他若是死了，安丫頭的日子就難過了。

他不知道的是，鳳玖安早就吃過很多苦。

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她將這些苦難仇恨化當作對自己的錘煉，她會成為冷硬刀，凜冽劍。

保護自己的家人。

鳳玖安將自己的手搭上謝宇的手腕，謝宇的脈搏忽快忽慢。慢時虛浮，虛弱的時候甚至跳動停止，快時緊促而紊亂。

她再望向外祖父的麵相，唇烏青而麵色檀紫。她已經幾乎可以確定。

外祖父中毒不淺。

而且還是一種罕見的慢性毒，中原少有。

也對，他攝政王神通廣大，什麼毒藥弄不到手。

怪不得太醫院那群庸醫束手無策。

想到這裏，鳳玖安恨不得將褚宴時千刀萬剮。

鳳玖安又將謝宇的身體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問了個遍，確定沒有其他隱藏在身體裏的毒素之後才放下心來。

“安丫頭，我的病...”

謝宇看起來惴惴不安，他希望安丫頭不會看出他的性命隻剩下短短一月不到，不然她該多傷心。

“外祖父，我得再仔細看看。”

鳳玖安沉穩地回答到，沒有給謝宇明確的答案，畢竟這個毒素比較棘手，她不能完全保證她一定能夠治好。

謝宇卻以為鳳玖安沒看出來，在心裏歎氣。

但是鳳玖安一瞬間展現出的沉穩讓他突然發現自己外孫女的成長。

謝宇心情複雜，他既安心等他走了鳳玖安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又心酸鳳玖安的成長必定是經曆了不少事情。

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希望鳳玖安能夠永遠呆在他的羽翼之下不受傷害。

鳳玖安取出一把小刀，取了一點謝宇的血，專心研究外祖父身體中的毒素。

血液幾乎已經是黑色，鳳玖安難以置信自己還是取的活血。

片刻之後，鳳玖安讓人送了一些基礎藥材將仔細試驗。

毒素很複雜，除了用藥，還需要她自己施以銀針輔助排出毒素。

等鳳玖安已經將這些毒素吃透之後，讓人取來紙筆，一筆一劃寫下藥方。

鳳玖安考慮過放血讓外祖父的毒素排出一部分，可是大部分毒素已經深 入五臟六腑，再加上外祖父已經年老，放血有傷元氣，她隻能在藥方上多下功夫。

所有的藥性必須講求兩相調和，一生一克，這麼多的用藥，不同的用量，所有複雜的藥性雜糅在一起，可以想象鳳玖安得出這份藥方花了不少力氣。

在不停的修改調和之後，鳳玖安終於拿出了藥方，光是不同的藥名鳳玖安就可以寫滿三張紙，再加上用法和用量，鳳玖安寫了很久，也寫得認真。

雖然繁複，但她還是寫了兩份，以免藥方出問題。

關乎外祖父性命的事，她半點馬虎不得。

其實鳳玖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完全沉浸在醫術和毒術相結合的世界裏。自從得到醫聖傳承之後，她的魂魄飄零，最缺少的就是行醫的經驗，這次對外祖父體內毒素的研究讓她的醫毒兩道都更上一層樓。

謝宇看著鳳玖安忙前忙後，心裏一陣熨帖。

他不太相信鳳玖安的醫術，心疼她白忙活又這麼辛苦。

但是看著鳳玖安專心致誌的模樣和堅毅的眼神，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打擊鳳玖安的話。

他眸光閃了閃，或許，他應該相信安丫頭。

毒素罕見，許多藥材也都罕見，都要去用高價收購。

鳳玖安揉了揉太陽穴，頗有些頭疼。

好在國公府不差這些身外之物，收集藥材隻是時間問題。

謝宇心疼地看著她：

“安丫頭，歇一會，不急這一時。”

“祖父，事關重大，我還覺得時間太少了。”

話罷，她吩咐一個小廝取走藥方，又找了一個丫鬟細細交代藥物的煎熬方法。

做完這些之後，她取出自己的銀針，攤在桌上排放整齊。

銀針細長，閃著逼人的寒芒。每一根都考驗著施針醫者的功力。

“現在我要用銀針逼出您身體的部分毒素。”鳳玖安頓了一下，“可能會有點疼。但是請您相信我。”

謝宇觀察了鳳玖安這麼久，已經完全否定了自己剛剛不信任安丫頭的想法。知道自己的安丫頭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他又重新找到了希望。

謝宇鄭重地點頭。

本來柔和的麵容剛毅起來，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

此刻他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給自己的外孫女，不相信自己的親人，難道還相信外人嗎？

隻要有希望，他就希望自己能夠活著庇護安丫頭和血親。

“我需要一個安全的房間。”

謝宇立刻安排人將院子圍得密不透風。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國公府內進行的，並沒有造成騷亂。

房內，銀針一字排開，鳳玖安準備好就要開始施針。

她閉上眼，再睜眼時臉上的疲憊已經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自信。

鳳玖安在心裏默默告訴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自己研習醫術的初衷就是照顧外祖父母。

現在，是她檢驗自己成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