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這話出自真心。
看著眼前的文件,他根本就不相信。
當初想用婚前協議和公司綁定自己的慕煙溪有多瘋狂,瘋狂到人人皆知,如今怎麼可能因為死了個人就忘記了曾經的愛情。
搞不好是想要以退為進,說不定等他簽了名字,慕煙溪又會利用這些跑去媒體麵前反咬自己一口。
這種事慕煙溪做的出來。
“我不會算計你的。這兩份協議你拿好,想簽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簽,免得我再重新打印。尤其是那份廢除婚前協議的合同,你一定要收好,那可是原件。”
慕煙溪說完閉上了嘴,走到距離傅沉最遠的沙發處坐下,雙手搭在膝蓋上。她的目光不經意的下移,看到了還帶在無名指上的婚戒。
“哎。”
她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將戒指取下來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你就放過我吧。爸爸已經死了,你希望我也死在這兒嗎?”
“你…”傅沉想說些什麼,但胸口卻像是堵了一塊巨石,連喘氣都覺得費力。
他一抬頭便能看到坐在窗台邊的慕煙溪,落日餘暉將它包裹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原地消失。
從來沒有想過慕煙溪會離開的傅沉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就是慕煙溪真的要離開。
憑什麼?
當初明明是她不管不顧的將自己搶過來的,憑什麼現在說不要就不要?
“可是我不想死在這兒。這地方是你想要的,還是留給你吧。以前你覺得是因為我爸爸才害得你變成了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兒,如今我爸已經離世,你也用他的葬禮發泄了積攢多年的情緒。一切也該回到正軌了。”
慕煙溪的眼神默默地看著那兩份文件。
“隻要你簽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年少的愛人正是你一直所期許的嗎?莊白妤也是因為這個才會從國外回來的吧。她坐在輪椅上等了你這麼多年,你舍得讓她繼續等下去嗎?”
她知道用這樣的激將法有些卑鄙,可是她實在沒有時間繼續周旋。
“我當然舍不得阿妤一直等我。”傅沉 的臉色在提到莊白妤時緩和了一些,但嘴角依舊下拉,藏著幾分怒氣。
慕煙溪從抽屜裏翻找出鋼筆打開遞了過去。“那就簽了吧。你現在簽了我就能立刻離開別墅,給你心愛的人騰地方。名正言順擁有公司的資格就當是我給你們二人送的賀禮了。”
“你不後悔?”傅沉承認這個條件很誘惑,所以他很快就接下了鋼筆,但在簽下名字之前還是想問問原因。
“沒什麼好後悔的。反正我們離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今不過是早一點而已。”慕煙溪低著頭,斂住了眼神裏的悲傷。
她跟在傅沉身後這麼多年,總以為一顆真心遲早會被看見,卻沒想到最終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此刻說不後悔是真的,說難過也是真的。
可這些情緒在生死麵前實在算不得什麼。
慕煙溪眼睜睜的看著傅沉在上麵簽下了名字,心裏鬆了一口氣。
“行了吧?”傅沉靠,坐在沙發上想看看接下來是什麼把戲。
“把離婚證辦了就沒問題了。”慕煙溪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證件,“趁著…”
“嗬…”傅沉笑出了聲。“民政局這會兒早就下班了,反正該簽的都簽完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去辦離婚證。我倒要看看你離了我還能去哪兒。”
“好。”慕煙溪不再爭辯,剛準備把就好的文件收起來使突然覺得鼻子一熱。
她立刻將文件丟下,快步跑進了衛生間,用冷水不停的衝洗著流出來的鮮血。
坐在原地的傅沉心裏納悶,下意識的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對方隻是在不停的洗臉心裏僅剩的那點擔憂一掃而空,轉而換上了嘲諷的神情。
“你如今也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了嗎?”
聽到聲音的慕煙溪愣了一下,隨即嘴角漾出一抹苦笑。
他們相識這麼多年,如今自己這模樣,在他眼裏卻隻是在博同情。
“是啊,所以你心軟了嗎?”慕煙溪扯出一旁的擦臉巾擦幹淨臉上的水珠,“心軟也遲了,明天早上我們就要去辦離婚證,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哼!”傅沉陰沉著臉哼了一聲,離開了房間。
慕煙溪聽著門被鎖上的聲音,身體陡然失利,跌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愣了許久,才慢慢的手腳並用爬到了剛才的桌子邊,撿起那兩份文件手指摩挲著傅沉的簽名。
以前她癡戀傅沉的一切對方喜歡的東西他都要去嘗試,就連他的簽名也要百般模仿。
“快了,明天就解脫了。”慕煙溪鄭重的將兩份文件和結婚證,戶口,身份證一起放在了房間最顯眼的地方。
既然要離婚了,她也就不適合繼續待在這兒。
慕煙溪去衣帽間找出了一個行李箱從衣櫃裏翻,找出幾套日常的衣服塞了進去。醫生說她活不過半年,拿那麼多東西也沒什麼用。
至於櫃子裏的珠寶首飾,鞋子包包她也都沒拿。
隻是把18歲成·人禮時,爸爸送給她的那枚紅寶石裝進了隨身的口袋。
當初慕煙溪想過要把這枚紅寶石留給和傅沉的孩子,如今看來都是癡人說夢。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已經是後半夜了。慕煙溪這才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而在另一個房間的傅沉卻睡不著,他想不明白曾經那麼愛自己的人,為什麼說走就走,憑什麼說走就走?
他如今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等離了婚就可以娶莊白妤,這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甚至不希望慕煙溪離開。
是喜…
“不可能!”傅沉大叫著將被子踹下床,憤恨的喘著粗氣,沒有絲毫猶豫的拿起枕頭邊的電話打給管家讓他送幾瓶酒上來。
“先生,這是你要的酒。”管家按部就班的將食品酒送了上來,還特意配了些小菜。
“下去吧。”傅沉提起酒瓶就往嘴裏灌,想用酒精將那些不想擁有的情緒徹底壓製。
可是這一夜他沒有得到片刻的安寧,喝了酒的他反倒是看到了曾經追在自己身後的慕煙溪,她鍥而不舍,走路帶風,肆意張揚的出現在每一個有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