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音喇叭雄壯的音樂聲,歐陽如月一骨碌爬起來,飛快地穿上衣服,開始洗漱。
胡亂煮了點麵條吃了,她便飛奔下樓。
這個時候,她卻愕然發現,板車不見了。
昨天晚上從父母家回來的時候,板車還在。這裏是廠區,誰吃飽了撐的會偷板車。
她嚴重懷疑,這事是蕭遠搞的鬼。
她想去找蕭遠理論,隻略一思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遠明擺著不願意她出去拋頭露麵賣春聯,現在上門找他理論,不過是自討沒趣,還浪費時間。
她決定先進城買寫春聯用的紅紙,到時候再想辦法。
她騎上自行車來到城裏,一口氣買了五刀紙,細細地裁好回到黑山鎮,已經差不多10點了。
此刻的黑山街上,已經擠得水泄不通。昨天擺攤的地方,已經被人占據,她隻得另尋地方。
看到一戶人家門前的空地,她頓時眼前一亮。
架好自行車,正東張西望,一個老太太出現在她麵前,上下打量著她。
“你要擺攤?”
如月含笑點頭,“這個地方沒人吧?”
“現在暫時沒人,不過,擺攤可是要出錢的。”
學校門口擺攤沒人收錢,卻不穩定。歐陽如月決定,找個固定的攤位,隻要對方不是太過份就行。
主意打定,她便徐徐開口,“我想知道,在這裏擺攤要多少錢。”
老太太見她衣著光鮮,琢磨不透她究竟做的是啥生意,便試探著說,
“兩塊,這是最低價了。”
兩塊錢隻是在門口擺個地攤,這老太太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怪不得整條街上都擺滿了攤位,唯獨這個地方還空著。
不過,也多虧老太太貪財,自己這個時候上街,還有攤位。
如月心裏一動,“如果我租一個月呢?”
老太太掰起手指頭算起來,“一天兩塊,一個月三十天,不就六十塊錢嗎?”
“奶奶,你還真是敢獅子大開口,怪不得你這裏租不出去。”
說著,如月推上自行車,作勢要走。
眼看到手的錢要黃,老太太忙上前攔住了,“賣是價,還是錢,價錢還是有商量的。”
如月說得雲淡風輕,“就50塊錢,多一分沒有。另外,你還得負責給我提供一張桌子。”
50塊錢是一個工人大半個月的工資了,老太太隻一想便知道是筆劃算的生意。
她當即表態,“50就50,現在就交錢。”
接過如月遞過來的五張大團結,老太太對如月的態度明顯友好了許多。
“我說姑娘,你到底做的是啥生意啊?”
歐陽如月笑了笑說,“我替人寫春聯呢,你們家的春聯買沒有,我送你一副。”
老太太納悶,大年三十一過,這丫頭的春聯還能賣給誰去。這丫頭看著挺聰明的,怎麼連這點也不知道呢。她擔心說破了女孩子反悔,趕緊把錢揣進貼身的口袋裏,一迭聲說,
“那敢情好,我這就替你搬桌子去。”
桌子很快就搬出來了。
如月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鎯頭和釘子,在牆上釘好,再拉上繩子,這才拉開架式寫字。
很快就有人聚攏過來,對著如月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懂行的人說的是書法,更多的人,則是對寫字的人感興趣。畢竟,看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寫字,著實是一件令人爽心悅目的事情。
這一天下來,如月的收入是93塊錢,比昨天稍微遜色些。
有了固定的攤位,又不用拖板車,擺攤便輕鬆多啦。
兜裏的錢在一天天增多,歐陽如月心裏漸漸踏實起來。
這天快收攤的時候,街上卻來了兩個戴著墨鏡,蓄著長頭發的小夥子。
“咦,這裏的春聯是現寫的,倒有些新鮮。”
“字寫得咋樣咱不知道,人倒是蠻漂亮的。”
歐陽如月已經有些習慣了人們對她的評頭論足,聽了這兩個小夥子的話,心裏還是十分不舒服。
她知道和氣生財的道理,所以,沒打算理這兩個人,隻低頭寫自己的字。
不料,一個小夥子卻走到了她麵前,“小妞,找不到工作,才上街賣字吧。”
另一個人嗤笑,“這不廢話吧,有工作誰會上街擺地攤。王三,你不會是看上這妞,起了憐香惜玉之心了吧。”
那個叫王三的小夥子突然笑了起來,“方老五,你小子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咋這麼了解我呢。”
方老五笑嘻嘻地說,“我倆從小穿開襠褲一起長大,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王三有些得意,瀟灑地一甩頭發,“妹子,你寫字能賣幾個錢,不如跟著哥哥,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
歐陽如月頓時陰沉了臉,“你要是不買對聯,就一邊去,別影響我做生意。”
“看不出來,這小妞還有點脾氣。不過,我喜歡。”
說著,王三已經開始動手動腳。
如月趕緊後退了幾步,“請你放尊重些。”
王三卻一臉壞笑,“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妹子,哥看上你了,跟我走吧。”
如月把心一橫,便從包裏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道。
“我倒是想跟你走,就是怕我手裏的這個家夥不答應。別逼我動手,否則,你們一定會後悔。”
匕首是如月放在包裏防身用的,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派上用場。
王三指著如月,笑得前仰後合。
“方老五,聽見這丫頭說什麼了嗎?”
方老五一臉陰笑,“丫頭,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嗎,就敢誇下海口。”
歐陽如月毫無懼色,“我不管你們是幹什麼的,不過有一點,誰敢在我麵前胡說八道,我一定會在他身上捅幾個窟窿。”
王三卻嘻皮笑臉,“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隻要你願意跟我走,別說在我肚子上捅幾個窟窿,就是把我的頭擰下來當夜壺,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如月冷笑,“行,那你就站著別動,讓我刺好了。”
話音未落,她抓起匕著便朝王三刺去。
這一刺凜厲之極,王三閃身躲過,嘴裏頓時驚呼。
“你這娘們,還真刺啊!”
歐陽如月見一擊不中,立即揉身又上。
“不是真刺,你以為我跟你們逗著玩的。”
好容易才找到一個掙錢的門路,要是被這兩個混混攪黃了,她可就沒有出路了。除了拚死一搏,她沒有任何辦法。
因此,她心裏早忘記了害怕,竟咬著牙,死命追著王三-不放。
王三原本壓根就沒把如月放在眼裏,現在見她赤紅了雙眼,舉著匕首對著自己猛刺,心裏不由得大駭。
“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歐陽如月卻加快了腳步,“我倒要看看,你對我如何不客氣法。”
她嘴裏說著,腳下卻一刻也不停,竟是越戰越勇。
王三本是街上的混混,平時在街上橫行霸道,欺壓小商小販。現在卻被一個女孩子追得滿街跑。不少人便圍攏過來看稀奇。
王三被人圍觀,臉上掛不住。待要返身回擊,卻悲哀地發現,此刻自己竟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急切之下,他隻得大喊,“方老五,你是死人嗎,怎麼還不動手。”
方老五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的,但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以王三的狠辣,卻不敵一個年輕嬌弱的女孩子,這也太丟臉了。
要是真讓王三栽在這丫頭手裏,他倆今後如何在道上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