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月和崔凱琛一起進來,蕭遠有些意外。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歐陽如月心裏的驚訝更甚。
前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蕭遠根本不會進這間屋子。偶爾通知她回家吃飯,也隻是站在門口知會她一聲。現在居然在屋裏端坐,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不想作過多解釋,隻淡淡地說,“路上遇見了,他替我搬桌子上來,就這麼簡單。”
崔凱琛放好桌子,才對蕭遠說,“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蕭遠不解,“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裏說嗎?”
崔凱琛看了一眼歐陽如月,仍固執地說,“還是出去說吧。”
說完,扭頭就走,根本就不給蕭遠反對的機會。
蕭遠隻得跟了出去。
來到樓下,蕭遠瞪著眼睛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有話還非得出來說。”
崔凱琛朝著板車努了一下嘴,“這板車是怎麼回事?”
蕭遠沒好氣地說,“我哪兒知道板車是咋回事,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拐彎抹角。”
崔凱琛冷冷地說,“你老婆在街上寫春聯賣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家要破產了呢。”
“有這種事?”
蕭遠吃了一驚。
歐陽如月告訴他,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原本以為她隻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沒想到,這次她竟動真格的。
崔凱琛的態度令他感情有些惱火,這小子管得也太寬了,他們家是住海邊的嗎?
他心裏腹誹,嘴裏卻說,“她閑得無聊,出去找點花樣打發時間,你就別閑吃蘿卜淡操心了。”
崔凱琛見蕭遠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心裏不滿,但還是提醒他,“你們兩口子的事,我不想操心。不過,她是你老婆,你們又是這樣的家庭。在外麵,還是要注意一下影響。”
蕭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我們兩口子的思想政治工作不需要你來做,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崔凱琛跟蕭遠同年,蕭遠都結婚兩年了,崔凱琛卻連女朋友的影子都沒見到。他家裏老爹老媽著急上火,到處托人替他介紹對象。隻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每次相親,他都高不成低不就,直把他爹娘氣得血壓直往上升。
崔凱琛見火燒到自己頭上,立即腳底下抹油,溜了。
蕭遠回到家,隻打量了一下歐陽如月,便一臉嘲諷。
“能想出寫春聯換錢這個餿主意,我也算是服了你了。”
歐陽如月的臉上仍是淡淡的,“服不服都這樣,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昨天在我們家,你極盡討好之能事,連玉鐲都拿出來了,司馬昭之心,路人兼知。”
蕭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隻要跟我說聲對不起,我就可以考慮取消對你的經濟製裁。”
歐陽如月卻嗤然一笑,“我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跟你說對不起。我說過不會再要你一分錢,自然是說到做到。我隻是有點好奇,今天到底是吹的哪陣風,能把你吹到我這裏來。”
蕭遠想起正事,隻得正色說,“你爸打電話讓我們今天晚上早點回去吃飯,我早早地就來了,隻是沒想到,你居然不在。”
以前這種情況,蕭遠隻會打傳呼Call她。這次居然親自來通知,如月不禁譏諷,“怎麼,大哥大沒電了?”
蕭遠頓時變了臉色,“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歐陽如月想起前世蕭遠的冷酷,不禁冷笑,“能得你召見,我是不是應該表現得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話不投機半句多,蕭遠立即不耐煩起來。
“我們早有約在先,不論我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在兩家父母麵前,都要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你要是不想你爸血壓上升,就盡管任性好了。”
想到父親的身體,如月隻得妥協。
“我洗下手換身衣服就跟你走。”
如月拿香皂在手上抹了幾次,都沒能洗淨手上的墨汁。想了想,隻得作罷。
今天在廠裏鬧這麼大動靜,相信這事很快就會傳來父親那裏。隻要父親一追問自己拖板車的事,寫春聯的事便瞞不住了。
她很快就憤怒起來,秦瓊落難的時候還賣馬呢,自己現在找不到工作,為了養活自己,上街賣字,哪裏就大逆不道了,用得著躲躲藏藏的麼。
這麼一想,她心裏頓時淡定了許多。
回到房間,蕭遠已經不見人影。聽到樓下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她知道,蕭遠已經在樓下候著了。他在樓下轟摩托車油門,便是催她快點。
若在前世,歐陽如月早慌得不知所措。此刻卻不慌不忙地鎖上房門,這才款款下樓。
剛跨上車,沒等她坐穩,摩托車已經嚎叫一聲往前衝去。
出門便是下坡,蕭遠卻不減速。摩托車一路飛馳而下,敏捷地繞開各種障礙物,轉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遠遠的,歐陽如月便看到站在陽台上抽煙的父親。
她知道,父親到陽台上抽煙是假,翹首等待他們的到來才是真。
她心裏湧起一陣暖意,頓時加快了腳步。
推開房門,看到父親已經站在他們麵前,她心裏一陣內疚,“爸,不好意思,讓你跟媽久等了。”
楊婉如臉上堆滿了笑容,“我知道蕭遠工作忙,脫不開身。其實,晚一點吃飯也沒關係的。隻要你們回來,我跟你爸就挺開心了。”
前世如月幾乎天天回家蹭飯,楊婉如這麼說,其實主要是針對女婿。
看到蕭遠把一個包裹放在組合櫃上,她不禁含笑說道:“都是一家人,回來吃頓飯,還用得著拿東西麼?”
蕭遠淡淡地說,“是我爸讓我拿的,不過一點煙酒而已,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楊婉如招手,“菜都涼了,快洗手吃飯吧。”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楊婉如立即就發現了女兒手上的墨汁。
“你手上是怎麼回事?”
歐陽如月縮了下手,“寫字的時候,墨汁不小心弄手上了。這玩意兒很討厭,怎麼也洗不掉。”
蕭遠嘲笑,“媽,你不知道,如月想掙大錢,現在街上替人寫春聯呢?”
“寫春聯?”
歐陽俊逸驚愕不已,“你這點書法水平,上街替人寫春聯,豈不笑掉人的下巴。”
如月並沒生氣,隻漫不經心地說,“我今天一天賣了34副春聯,有一副沒收錢,營業收入106元。扣除筆墨紙硯的成本2塊錢,實際盈利104元。”
104元,女兒一天竟掙了104元!機械廠普通工人一個月還沒掙這麼多錢呢。
歐陽俊逸差點驚掉了眼珠子,“你寫的春聯,真的有人出錢買?”
歐陽如月有些得意,“爸,你別門縫裏瞧人,把人看扁了。這兩年你女兒在家裏苦練書法,書法水平已經上了不止一個台階。我說過,我能養活自己,沒騙你吧。”
歐陽俊逸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能寫幾個字算什麼本事,過了這幾天,春聯便一文錢不值。”
如月早胸有成竹,“放心吧,爸,不寫春聯,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楊婉如擔心地看著女兒和女婿,“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如月“嗬嗬”一笑,“吵架,沒有的事,我們倆從不吵架。”
她並沒有說假話。
她跟蕭遠前世的確不吵架,隻會冷戰,無休止地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