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想在日落之前趕到預想中的落腳點,一行人未作停息,馬不停蹄朝前疾馳。
讓趙簡言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後麵馬車上的人也未要求停下歇息片刻,一路安靜異常,默然無語。
前去探路的侍衛此刻驅馬而來,疾馳至趙簡言數丈遠,勒馬徐行,待至跟前恭聲說道:“世子,前方數裏處有一座廟宇,約莫一刻鐘的路程。”
趙簡言聞言抬頭看了看天色,日光西斜,薄暮冥冥,暮色中隻遠處的夕陽散發出最後一絲光亮,透過重重樹杆枝椏影影綽綽印在彼此的臉上,昏暗不明。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加快速度,務必在入夜前趕到。”
眾人領命,加速朝前方趕去。
迎著薄暮餘暉,一行人急速奔馳,一刻鐘後勒馬停在一座破廟處,眾侍衛紛紛下馬進廟探查。
趙簡言下馬將韁繩遞給趙華,轉頭看向走下馬車正緩步朝這邊走來的柳長玥主仆三人。
“柳姑娘,因午時出發時耽誤了些時日,天黑之前怕是趕不到城裏,現下天色已晚,隻能委屈姑娘借宿在此了。”趙簡言朝她拱了拱手,似意有所指地說道。
連翹驚異地看了趙簡言一眼,不明白這世子爺怎突然說話帶刺了,有心想解釋兩句,不待她出聲有人說話了。
柳長玥對此指責渾然不知,不在意道:“無礙,有地方歇腳就好,無需講究這許多。”說著就抬腳往那座破廟走去。
趙簡言落在身後,腦中一閃而過女子抬頭望來時,那雙清澈澄淨明亮仿佛能映出人影來的雙眸,不由搖頭失笑,他同一個小女孩計較什麼。
這廟常年無人維係,年久失修,屋外雜草叢生,屋頂的瓦片殘破不齊,裏間破破爛爛的帷幕積滿了灰塵,牆角結滿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周遭一地碎石雕像,隻正中堂立著一座佛像,落滿塵土依舊慈眉善目,高高在上注視著眾生。
廟內已經被景國公府侍衛收拾幹淨,主仆三人找了一個背風瓦簷完好處,鋪上隨身帶著的被褥,準備晚間就在此處歇息了。
趙簡言在這破廟裏裏外外巡視了一周,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後,徐步踏過門檻。
廟內已經燃起了火堆,上麵架著銅壺燒水,此時正冉冉冒著一縷縷熱氣,看見趙簡言進來,圍坐在火堆旁的侍衛紛紛起身行禮。
眾人皆起身,此時蹲坐不動緊緊盯著火堆的三人異常顯眼,趙簡言示意眾人不必多禮,跟著眾人一起圍著火堆坐下。
“連翹,好了嗎?”柳長玥望眼欲穿盯著熊熊燃起的火苗。
連翹拿著一根樹枝扒了扒火堆,“還不行呢,需得再等會。”
柳長玥有些失望的“哦......”了一聲。
趙簡言沒看出所以然,眼神疑惑地看向趙華。
趙華心領神會,輕聲道:“柳大小姐往火裏丟了幾個番薯,現下正迫不及待想吃呢。”
話音剛落,耳邊又傳來柳長玥的聲音,“連翹,還沒好麽?”
當相似的問話又響起幾次,終於連翹的聲音響起:“小姐,好啦!”
柳長玥高興地接過用帕子包著烤的黑乎乎的番薯,小心的用手撕開那層燒黑的外皮,露出裏麵熱氣騰騰金黃軟綿的果肉,吃進嘴裏又香又甜的味道讓她快活地眯了眯眼。
坐在對麵的趙簡言,看見她被燙了也舍不得鬆嘴,張嘴呼呼吹著氣。突然想起初次見麵時,眼巴巴盯著他麵前那碟湯包的模樣,嘴角輕輕勾起一道弧度。
眾人各自簡單地用了一些吃食,便自行安排人值守去了。
值夜這事同柳長玥無關,用過烤番薯之後便心滿意足的歇息去了。
——
一輪彎月高高懸掛在幽深的夜空中,皎潔的月光輕柔地撒在屋簷上。萬籟俱寂,清風拂過,傳來樹葉嬉鬧碰撞的沙沙聲。
柳長玥與連翹二人相擁入眠,趙簡言雙手抱胸靠在牆邊闔眼休憩,除了破廟門口值守的倆人,其餘人或躺或靠休息。
夜漸漸深了,奔波了大半日的倆人困意襲上心頭,身體的疲憊席卷而來,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模糊。
破廟裏的火堆劈啪作響,佛像底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道身影從下方桌子底下爬了出來,抓起地上殘餘的食物,一把塞進嘴裏,吃完似乎意猶未盡,眼神瞄向放在柳長玥身旁的包袱。
那道人影似在斟酌,久久沒有動作。像終於下定決心般,抬步朝柳長玥走去,還未走兩步,便聽到一聲大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