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趙簡言半夢半醒間，察覺周圍似有動靜，警覺地睜開了眼，就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鬼鬼祟祟朝著角落走去。大驚失色厲聲嗬斥一聲，提劍飛身躍起直逼人影而來。

眾人皆被這嗬斥聲驚醒，戒備四周，就一道模糊的人影從眼前一閃而過，鑽進了佛像底下。玉竹驚覺一躍而起，撈起一旁的木棍護著身後二人，警惕地看向四周。

柳長玥睡眼惺忪，不明所以望著眼前的一切。

在眾人醒來之際，趙簡言就退至柳長玥身邊，任由眾侍衛將那黑影從佛像底下拖出。

人被壓至跟前，腦袋深深埋下看不清真容，趙簡言沉聲道：“抬起頭來。”

黑影未動，壓著他的侍衛一把抓起他那亂糟糟的頭發，強硬地迫使其腦袋抬起，正臉直麵趙簡言方向。

隻是那張臉上沾滿了黑泥，在火光的映照下依舊辯不出真實模樣。

“你是何人，到此有何目的？”趙簡言沉聲問道。

那黑影依舊沒有動靜，隻木納地注視著眾人。

身後的侍衛見此情形，抬腳便往他腰腹踢去，踢的那黑影整個人往前撲倒在地，重重一聲，濺得灰塵四揚。即便如此，那黑影依然毫無反應，保持前撲在地的姿勢一動不動仿若死了一般。

趙簡言眉頭緊鎖，剛想說些什麼便被人出聲打斷。

柳長玥自看到那人被薅起頭發也毫無反應時，便心生不忍。怕他們再使出什麼過激手段，連忙說道：“這人瞧著腦子不大正常，我看看怎麼回事吧！”

說著便要山前查看，連翹上手欲攔，被她一個眼神製止，隻得跟著過去。

侍衛看向趙簡言，趙簡言沉吟半晌點了點頭，吩咐道：“抓緊些，莫傷了柳小姐。”

那黑影再次被拽起頭發迫使正臉朝上，雙手被人緊緊拉在身後。柳長玥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靠近，玉竹緊緊護在身旁，防止意外發生。

柳長玥近距離上下打量那黑影，整張臉均被黑泥覆蓋，隻有一雙死氣沉沉的眸子呆滯地望著前方，身上破破爛爛布滿塵土，已分不清衣裳本來的顏色。

柳長玥探手扯開他破爛不堪的交領，看到露出來的纖細脖頸，她微微一愣。隨即順著其脖頸處的脈搏、下顎處慢慢摸至臉頰兩旁，最後停在無神的雙眸處，輕輕撥開眼皮細瞧片刻。

她這番上下摸索查探，這人不曾動彈半分。隻在她的手摸上那淩亂臟汙的頭部時，眼瞼微顫偏了偏腦袋。

半晌她收回手，轉身對連翹小聲說著什麼，連翹猶豫地看了看她，在她堅定的眼神咬牙轉身走了。

麵對眾人疑惑的目光，柳長玥走到趙簡言麵前，用隻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這人看著並無惡意，應不是衝著我們來的，另外這人腦中經脈紊亂導致神誌不清，卻無任何外傷。看著......像是被人以內力重創致此，還有便是，這人的舌頭也被人割了去。”

趙簡言方才確定並無威脅後，重新探查四周，發現地上的食物碎屑，以及佛像案桌底下留下的痕跡，猜測此人在他們到達之前就在這家破廟了，而且看樣子已經住了很長時間了，現下不過是餓極了才出來尋些吃食。

先前他們巡查時，隻以為偶爾會有過路人在此留宿，這才沒有多加關注。

趙簡言原本以為隻是個癡傻呆愣的普通行乞人，聽到柳長玥這番話，心下一緊。

能做到用內力重創以至人神誌不清，卻不傷分毫的，那必得是內力高深又收放自如之人，整個朝廷乃至江湖都沒有幾人，都是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究竟是何種深仇大恨，才會行割人舌頭這般惡事。

既能牽扯到那些大人物，那這人又是誰？應當不是泛泛之輩，何以落魄如斯。他心頭萬千思緒閃過，麵上卻未露分毫。

他的目光從被壓著的黑影，慢慢移到柳長玥的身上，視線正對上少女那雙飽含憐憫的眸子。少女臉上沾上了些許灰塵，慌忙起身衣裳淩亂還蹭了泥點，瞧著並不體麵，但此時在火光的映照下卻顯得格外奪目。

這女子比預想中的更加聰慧。

“既然柳姑娘可憐這人，那便依著姑娘，暫時先看管著。”趙簡言放聲說道。

又對侍衛吩咐道：“放開他，隨柳姑娘如何處置。”

柳長玥對這人拿自己做筏子很是不滿，但自己確實動了惻隱之心也就沒說什麼，隻暗暗瞪了他一眼。

趙簡言自覺理虧裝作沒看見她瞪來的眼神，隻背手靜靜看著侍衛將人拖拽到牆角。

經此一鬧，眾人皆沒了睡意。圍坐一圈，將火堆燃得更大，熊熊烈火照亮整個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