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天空昏暗,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柳長玥在莊子大門處與眾人一一道別,她此次出行雖未刻意瞞著,但是也不打算大張旗鼓讓所有人知曉,是以前來送行的人隻有親近的幾人而已。
“爹,娘,女兒走啦,您們在家照顧好自己。”柳長玥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她娘的臉色從依依不舍到一臉麻木直至不勝其煩,有眼色的及時收嘴,最後道了一句。
一旁的柳長烜依舊是拿著他那把折扇,饒是之前已同她叮囑許多,此時仍是不放心般,耳提麵命細細再與她說了諸多事項。
柳莊主一言不發,臉色便如這天色,始終愁雲慘淡。
“走走,趕緊走,嘰嘰喳喳個沒完。”明芷朝她一揮手,瞥見柳莊主那沒出息的樣,也不指望他了。
衝著趙簡言頷首道:“趙世子,玥兒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趙簡言在方才柳莊主似怨似愁的眼神逼視下,有些不自在地轉了視線看向遠處。
聞聲對著柳莊主夫婦二人俯身鄭重行了個禮,鄭重其事道:“世伯,伯母,請放心,此事皆因晚輩而起,晚輩自當護好令愛,將其全須全尾的送回來。”
柳莊主臉色稍微緩和,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行了,走吧!”
柳長玥一步三回頭,別走別回頭說道:“爹娘,大哥,我走啦......”
明芷看著又開始憂心忡忡、愁眉苦臉的柳莊主,和邊走邊揮手,道別沒完沒了的閨女,心中那點惜別的感傷早就被這父女倆折騰的一幹二淨,額頭青筋直跳,深吸一口氣,趕人道:“別看了,快走!”
說完眼不見心不煩拉著人往莊子裏走去。
柳長玥看著她娘堅決無情漸行漸遠的背影,以及同她揮手作別的柳長烜,對她身邊的連翹小聲嘀咕:“我娘可真冷酷無情,還凶!”
連翹麵無表情,心中暗暗腹誹,這場依依惜別的戲碼從清晨就開始了,院子裏別了兩個時辰,大門口又別了一個時辰,夫人那雷厲風行的性子,沒上手抽人已是萬分克製了。
“柳小姐,走吧!”趙簡言對柳長玥道,趙華適時地掀起馬車車簾。
柳長玥踏上車轅,最後深深凝望了一眼莊子方向,弓身進了車廂。
趙簡言見一切就緒,上馬行至最前方,微抬手臂朝前一揮。
“出發!”
柳長玥坐在車廂內,還未來得及打量這車內布置,就感覺車緩緩動了起來,隨即越來越快。
她側身靠在車壁上,探出手掀開馬車一側的帷裳,探頭朝外望去。隻見方才還黑雲翻滾的天空,此刻竟透出絲絲縷縷的光亮。陽光掙紮著擺脫烏雲的纏繞,掙開層層束縛,萬道霞光透過雲層間隙照在遠處的樹林上,清風拂過,片片樹葉閃爍著耀眼光輝。
側前方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騎在馬背上,昂頭挺胸一往無前,身披錦袍策馬奔馳,衣帶飄飄,風吹著他散落的發絲,染著陽光泛起層層金色的漣漪。
“嘶......外邊可真冷,跑起來那風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臉上。”原本坐在車轅上的玉竹正哆哆嗦嗦的鑽進車廂。
“拿著吧,還有些暖意。”連翹將手中的湯婆子遞給她,哭笑不得道,“方才可是你自己非要出去待著的。”
柳長玥在旁饒有興致的問到:“玉竹,你們習武之人有內力也怕冷啊,我瞧著外頭騎馬的人似感受不到寒意。”這騎馬姿勢都未曾換過,腰背挺得筆直,可不像是凍著在。
“這內力,它也運功不到臉上去。這時節多冷呀,這風中可是帶刀子的,還是開了刃的利劍,活生生要刮掉臉上一層皮。”玉竹摸摸自己的臉,方才凍僵了。
“那跑上個幾天幾夜,不得掉幾層皮。”連翹驚道。
柳長玥隨意一揮手,並不太在意,“沒事,我娘說了,習武之人皮糙肉厚的,結實抗揍,不打緊。”隻要不讓她出去凍著就行,她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禁不住這個。
——
趙華詫異地看著去而複返,臉色不太好看的趙簡言,不是去問柳大小姐有何需要麽?這麼快且還是臭著一張臉回來了,這是同柳大小姐起了爭執?雖滿腹疑團,但聰明地閉上嘴什麼也沒問。
趙簡言並未理會身旁趙華變幻莫測的臉,一隻手攥住韁繩,麵無表情驅馬前行,另一隻手垂在身側一動不動。
習武之人五感靈敏,他適才不過是察覺背後有人盯著他看了半響,猜測這大小姐是不是有甚需要但不好意思開口,欲上前問問,顯然是自己多慮了。
強行按捺住想要摸上臉的衝動,寒風凜冽拂過麵容,後知後覺感受到這初春時節的凜凜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