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寢房內,明芷剛踏進房門,柳莊主便顛顛地迎了上來,上前一手攙著她的胳膊,一手攬著肩。
殷勤問道:“可是累了,要不要用些茶水點心,忙活一下午,真是辛苦夫人了。”
明芷被他這殷切模樣惹得好笑,故意板著臉斜睨他一眼道:“怎的,這是嫌我去的時間久了,那你倒是自己去同阿玥說呀,你自個應承出去的事,卻讓我去做這個惡人,自己倒躲到一旁去了。”
柳莊主聽這話,連連否認,賠笑道:“豈敢,豈敢,我哪敢埋怨夫人。隻是夫人知道我的,我是最受不得玥兒撒嬌的,若是我去同她說,怕是不等她同意,我自己便後悔了。”
隨即又瞧了瞧她的臉色,似有不快,“怎麼,玥兒她不願?”
明芷緩緩歎了口氣,神情低落道:“不是,我並未多說什麼,玥兒便答應了。”
柳莊主不解道:“這不是真好,那為何還愁眉苦臉的。”
“哎,玥兒自小就沒離開過我們身邊,不比她大哥二哥多有曆練,這次一走就是這麼遠的地方,又牽扯蠱毒的事情,一路不知有多少凶險。”明芷提到這個便是一肚子氣,“你為何非得答應那世子,當下多亂你不知道嗎!”
這質問來的猝不及防,柳莊主頗有些委屈,這不都是兩人一起商量好的麽?怎就成他一個人的錯了。
多年閱曆告訴他,這話不能說,此刻隻能順著來,忙道:“玥兒雖嬌氣,那也是在家裏,你幾時見玥兒在外嬌貴了。玥兒聰慧機靈,隻是小事上迷糊,要緊的事從不含糊,她大哥二哥也就比她長個歲數而已。”
見明芷神情有多緩和,乘勝追擊道:“玥兒醫術上天賦極高,你也是知道的。你希望她學有所用,救死扶傷,總得讓她出去看看,咱們也不可能一輩子護著她。這景國公府我還是了解的,而且有暘兒這層關係在,趙簡言不至於護不住玥兒的。”
“道理我都懂,隻是......罷了,路是她自己的,也該她自己闖。”
“夫人莫要憂心,玥兒伶俐機智,尋常難為不到她。況且我柳家的招牌在外也是好使的,等閑不會有人去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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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簡言這幾日安分守己,自柳莊主應允他後,除了日常問候外,他就鮮少在莊子裏轉悠了。
這些日子裏,各種湯湯水水補著,日日修身養性,臉色逐漸紅潤,氣色不複原先的蒼白憔悴,人瞧著精神不少。
這日照例同柳莊主問安,行完禮轉身離去時,被人喚住,“趙世子,留步。”
趙簡言聞言駐足,回身看向出聲的明芷,躬身行禮道:“夫人,有何指教?”
“世子打算何時離莊?”明芷並不與他客套,直截了當問道。
趙簡言有些意外,柳夫人這語氣似乎在催促他,斟酌著回道:“在下不急,柳小姐可安心置備。”
“世子若是休養得了,那明日就出發吧!”明芷幹脆道。
“明日?”趙簡言驚訝,有所遲疑,“那柳小姐那邊......”
“她無甚要緊事,隨時都可以走。”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該教的東西這些年也都教了,再留下去,在她爹麵前再晃悠幾圈,恐走不了了。
想到前幾天還信誓旦旦、言之鑿鑿勸說她的人,自家閨女隻不過說了句“爹,女兒以後便不能陪你們用早膳了”,就開始唉聲歎氣,似有後悔之意。
這些日子日日在她耳邊長籲短歎,念叨著怎麼就應承了那小子,這般貼心知冷暖的閨女兒,往後一些時日可就見不到了。連肉包子打狗這些話都說出來了。
她被叨叨的著實鬧心,再不走,可就有得磨了。
趙簡言雖不知其中緣由,但對於這結果自然是喜聞樂見的,腦中飛速閃過各種念頭。試探道:“那便定在明日午時出發,夫人看如何?”
身後柳莊主見他們三言兩語便把出發的時辰定了,一臉茫然,怎麼就明日了?!
明芷懶得搭理他,徑直往柳長玥處安排去了,這家裏就沒一個省心人。
得明芷應允的趙簡言心滿意足的離去。
獨留柳莊主隨風歎息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