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玥被連翹攙扶進閨房,強打著精神洗漱一番。此時歪坐在榻上,腰腹處塞著一個軟枕,身子前傾端過一碗餛飩,她實在餓極了,此刻也顧不上品嘗什麼美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瞧瞧把咱們小姐餓成什麼樣了,連翹可真不會伺候人。”垂手侍立於身側的玉竹湊近小聲說到,“下次小姐還是帶玉竹去吧,玉竹肯定不會讓小姐餓著,保管把小姐服侍的妥妥帖帖。”說著還拍了拍胸脯以示決心。
柳長玥用了熱食,腹中舒坦,神色稍和緩,連翹被她打發下去洗漱用餐,眼下並不在此。聞言不禁笑道:“這話你可敢同連翹說說。”
話音剛落,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身影繞過屏風向裏款款走來,“要同我說什麼?”來人正是連翹。
“沒什麼,沒什麼。”玉竹見到來人瞬間偃旗息鼓,老實得跟個鵪鶉一般,連連擺手搖頭。
連翹瞅見她一臉做賊心虛樣子,哪能什麼不明白的,伸出手指虛虛點了點她額角,佯裝嗔怒道:“可是你又在小姐麵前編排我。”
“沒有,沒有......我可不敢的,你這般凶,我哪敢編排你,回頭又該罰我抄書了。”玉竹反駁道,隻是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近乎喃喃自語。
“嘀嘀咕咕什麼呢,還不去快去把小姐的碗盞收了,見天的隻長力氣不長心眼。”
“那你便是隻長心眼不長力氣。”玉竹端起托盤,飛快回了一句便疾步快外竄去。
“你......你這丫頭......”連翹在後氣得跳腳。
柳長玥靠在榻上粲然一笑,揶揄道:“極少見到你被玉竹氣成這樣啊!”
“這丫頭就是被小姐慣壞了,才這般沒大沒小,我明日便讓她抄寫《素問醫病條辨》,莊裏出去的人竟連這也背不全,沒得讓人笑話。”
柳長玥聽罷暗暗咋舌,不禁為玉竹捏把汗。《素問醫病條辨》為先人柳素問所著,記錄其生平遇過的疑難雜症,篇幅不長隻讀起來晦澀難懂,且對玉竹來說,生字頗多。玉竹提起百斤的大刀不在話下,讓她拿起這輕如鴻毛的毛筆,委實有些難為她了。
主仆兩人屋內說著話,屋外似有動靜,兩人循聲望去。
透過屏風隱隱窺見有兩人攜手並肩而來,連翹還未反應,餘光便見她家小姐從塌上一躍而起,衣袖飛揚,歡快的似乳鳥投林一般向兩人奔去。
“爹,娘,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以為還要等上好些日子呢!”柳長玥撲進她娘懷中,蹭了蹭親昵道,“娘我好想你呀!”
柳鬆苓滿是寵溺地看著在妻子懷裏撒嬌的小女兒,拍了拍她的腦袋,“隻想你娘呀,你爹可還站在這呢。”
“也想爹的,隻是爹如果能不逼我習武,就更想了。”柳長玥老實道。
“你這孩子,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況且現在讓你打打拳,那隻是讓你活動活動筋骨罷了,省的你以後為人療傷把自己站暈了去。娘可是聽說了,今日有人險些倒在醫房中。”明芷哭笑不得,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打趣道,“倒是不知道你這小丫頭是如此記仇的,那娘以後可要注意點了,免得別人記恨咯!”
柳長玥被這般取笑便不依了,抱著她娘手臂捏捏扭扭、左右蹭蹭嬌聲道:“娘~”
三人說話間行至屋內,夫婦倆人各自坐下,連翹端來茶水及點心便自行退下了。
柳長玥站在一旁殷勤的為雙親斟茶倒水,明芷喜笑顏開一把將人拉過依著自己坐下,摟著閨女細細詢問離莊這段時日發生的事。
待柳長玥說到午後救治的那名少年,傷勢嚴重且聽說為江湖人士作為時,臉上均透出一絲凝色。
柳長玥與雙親分別一段時間,眼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隻是思及倆人日暮時分趕回,必然舟車勞頓,一路奔波,燭光下兩人臉色皆有些憔悴、眼底青黑,便催人趕緊回去歇息。
倆人自是滿心歡喜,起身離去。
——
暮色蒼茫,夜闌人靜。
數裏之外蜿蜒的小道上一行人騎馬奔馳,朝著吾明城而來。疾行而過帶起層層落葉,隨風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