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還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至。
正如沈雪見分析的那樣,她此番前來,鬧洞房給新婚夫妻增添喜氣是假,挑撥新婚夫妻反目才是真。
堂堂國公府嫡女,嫁給一個傻世子,本身就不已經夠憋屈的了’。
結果傻世子不知惜福,洞房花燭之夜,竟然還將新娘子往外攆......試問,這等屈辱,哪個女子能受得了啊。
因此,王婆子一過來,聽見新房內傳出來的動靜,她歡喜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暗道這場差事著實輕鬆,她還沒有使挑撥離間計呢,新郎和新娘就自己先鬧上了。
正所謂得意忘形,王婆子一興奮,那不過腦子的話就脫口而出,一口一個傻子,生怕別人不知道謝遇是個癡傻的。
得意忘形的結果,就是眼下被打的皮開肉綻。
王婆子雖為下人,但她向來會見風使舵,很得主家們看重,被嗬斥的次數都很少,更別說被這樣當眾毒辣了。
她幾次想抬出朧月郡主,然而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將那話咬死在嘴中。
眼下她還隻是受頓毒打,倘若她抬出朧月郡主,就等於是把朧月郡主出賣了。
出賣朧月郡主,就不是挨一頓毒打那麼簡單了,那是要被剝皮抽筋的!
兩害取其輕,王婆子選擇了挨打。
咬牙煎熬到現在,見沈雪見終於停手了,王婆子的內心長鬆一口氣,自以為逃過一劫。
但她這頓打不能白挨。
她得讓朧月郡主知道,她是因為什麼才被打的。
思及此,王婆子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爬到射沈雪見跟前,跪著哭道:
“沈大姑娘,您是國公府嫡女,才貌俱佳,就是嫁給天上神邸,那也是夠資格的,如今卻要屈身嫁給一個傻子,還被一個傻子欺辱,心裏麵肯定憋屈到了極致......”
“老奴也替您覺得不值啊,老奴恨不能有大羅金仙之能,治好世子爺的傻病......啊!”
王婆子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慘叫代替,她捂住脖頸,雙眼圓瞪,滿眼不可置信地望著沈雪見。
今天可是成親的大日子啊,新娘子竟然敢動手殺人......就不怕被人非議嗎!
可惜,王婆子永遠也等不到這一天了。
就見她脖頸間血流如柱,口鼻中也不斷地望外冒血泡。
不過片刻間,王婆子就沒了氣息,成了一俱直挺挺的屍體。
眾人發出驚呼聲,又被清冷的女聲壓製住。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沈雪見既嫁給了謝遇,以後就是謝遇的妻子,我會拿命護著他。”
“從今往後,你們需得尊他敬他,若再讓我發現你們膽敢對他有半點不敬,別怪我沈雪見心狠手辣。”
沈雪見說完,望向地上的屍體,意思很明顯:
看見了嗎,你們誰要是再敢對謝遇不敬,這就是下場。
謝遇雖是淩王府世子。
然而,自從淩王妃病逝後,淩王思念亡妻,心死如燈滅,不當家不主事,整座淩王府都把控在朧月郡主的手裏麵。
而朧月郡主自己有兒子,心心念念地想著要把自己的兒子扶上世子之位。
偏謝遇又占著世子之位,朧月郡主能容下他才怪。
否則的話,這淩王府的下人,也不敢直言謝遇是傻子。
要知道,下人最是懂得如何順著主子的心意行事的。
如今,她既然嫁給了謝遇,就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繼續,不管謝遇是呆還是傻,她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邊,疼他,愛他,護他......一生一世不變。
殺一個王婆子,既是殺雞儆猴,震懾住那些以下犯上的下人,也是要向朧月郡主傳遞一個信息:
看見了吧,我沈雪見就是這麼的護短。
倘若你兒子娶了我,我也會這樣護著你兒子的。
可惜啊,你們錯過我了。
沈雪見微眯眼眸,望向朧月郡主院子所在的方向。
且不說上一世,她這個前婆婆,如何指使王婆子在她的飯食中動手腳,拖垮了她的身子。
單說這一世,對方縱容下人,以下犯上欺辱謝遇這一條,她就不會讓對方好過。
她要讓朧月郡主的後院沒有安寧之日。
此時,另一邊,朧月郡主所居住的院落內,謝臨川像頭暴怒的野獸,紅著眼睛,怒氣衝衝地砸碎了一個花瓶。
這已經是他砸碎的第四個花瓶了。
望著一地的碎瓷片,朧月郡主並沒有出聲嗬斥,更沒有心疼那些價值不菲的精美瓷器,就這樣變成了一地一文不值的碎瓷片。
“哎喲川兒,我的好兒子喲,你生氣歸生氣,但也要小心些啊,仔細那些碎瓷片紮了腳。”
“你們一個二個的,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將地上的碎瓷片清理出去!要是傷到了公子,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仆婦丫環們嚇得直哆嗦,忙去清理地麵。
一個小丫頭不小心碰了謝臨川一下。
後者抬腿就是一腳踹她胸口上去。
“放肆!本公子也是你個下賤東西能碰的!”
想他謝臨川,金尊玉貴的皇親國戚,本身更是才華橫溢,相貌堂堂,結果到頭來卻要娶一個庶女為妻......這不是打他臉嗎!
如今更是不得了,連個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丫環也敢來碰他!
謝臨川怒火中燒,又是一腳踹在那小丫頭身上。
可憐小丫頭,心口上受了這樣重的兩腳,當即就是一口鮮血噴出,小臉慘白,麵如金紙,眼看就要不行了。
朧月郡主蹙眉,暗道晦氣,讓人趕緊將那小丫頭抬出去扔掉,又把 屋裏伺候的人都趕出去,這才轉身安撫謝臨川。
“川兒啊,你別生氣,你先聽娘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國公府嫡女現在已經嫁給那個傻子了,而你兒子我,卻不得不娶一個低賤的庶女為妻......我現在已經淪為滿京城的笑話了!”
謝臨川咆哮,麵色猙獰得可怕,連朧月郡主看了都不由得心驚。
不過更多的還是心疼。
她忙將自己的布置說給兒子聽。
“母親,您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真的還有機會?”
謝臨川聞言大喜,雖然沈雪見確實生得國資天色,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
但是比起美貌,他更看重沈雪見身後的勢力團體。
本朝三分之一的軍力啊,那是何等的龐大!
更別提那些對沈家忠心不二的戰將!
隻要他娶到沈雪見,這一切,都將為他所用!
屆時,別說區區一個淩王府世子之位,他就是問鼎天下,也未嘗不可!
皇帝已經年邁了,卻隻有一個病殃殃的太子,父子二人隨時都有可能撒手西去。
等到那個時候,皇位勢必要換個人去坐。
至於換誰......
自然是誰有實力誰坐。
謝臨川越想越興奮,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坐擁萬裏河山的美好畫卷。
隻是......
驚喜過後,謝臨川的麵上又露出擔憂之色。
“母親這主意好是好,為了前程大業,兒子也願意委屈一下,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可兒子擔心的是,萬一沈雪見不上當怎麼辦?”
“放心吧,她不敢不上當的。”
朧月郡主抬起下巴,篤定地說道:“沈家那孩子,本就心儀與你,之所以嫁給謝遇那個傻子,完全是一時賭氣所為。”
“這段時間,她指不定多後悔呢,如今我們給她送去這樣大一個台階,她還不得趕緊抓住順梯下啊。”
冷卻了這些時日,就算再火大,也該平息下來了。
再說了,她兒子這麼優秀,嫁給她兒子,不比嫁給那個傻子強?
朧月郡主信心十足。
謝臨川被她的自信感染,麵上的擔憂之色才要退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婆子慌裏慌張的從外麵跑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婆子姓齊,是朧月郡主的心腹,人還沒到跟前,就扯開嗓子大叫。
一副山河崩塌,大禍臨頭的模樣。
還沉浸在歡喜中的母子二人齊齊皺眉。
朧月郡主更是直接冷著臉嗬斥道:“齊媽媽,你也是我身邊的老人了,怎的還這般不知輕重?”
雖然她對沈婉柔這個兒媳婦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
但再怎麼說,今天也是她兒子的成親日,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的。
齊媽媽真是越老越糊塗,大喜的日子,竟然這樣瞎嚷嚷。
朧月郡主十分不滿。
謝臨川更是麵沉如水。
齊媽媽亦是意識到自己行為有失,然而眼下,她卻是顧不上這些的,白著臉,哆嗦道:“王婆子......王婆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