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白感到久違的溫暖。
如果身後是無盡而冰冷的深淵,身前就是引人向往的篝火。裴舒白不禁向溫暖處使勁兒靠了靠,緊緊地捉住不放。
這讓景初有點僵硬。
他將裴舒白輕放在床上,又費了點力氣才將她抓得指節蒼白的小手從自己的衣襟處一個個指頭地掰下來。打開電熱毯,又一番斟酌,才為她脫下外套,掖好被子。
本來很簡單的事情,做完不知為何有些出汗。
景初走出房間,很是鬆了口氣。找齊工具給裴舒白燒了熱水,倒上一杯送進屋裏,喂她吃藥。
“先喝水。”
裴舒白迷迷糊糊地被人托起,來人的手臂堅實有力,她溫順地倚靠著。頭暈目弦中,裴舒白張嘴就喝,滾水碰到嘴唇,噴了出去。
“慢點!”景初被噴個正著,雖然躲得快,也沾上不少。不過這事兒他怪自己,“你等等,我去給你兌一下。”
“元昊,”溫暖的臂彎讓裴舒白產生了錯覺,讓她以為回到了合租的小公寓裏,“你怎麼才回來。”
裴舒白的聲音含混,但景初也聽出來她在喊別人。這反而讓他放鬆下來,裴舒白不知道是他,最好。
“我想喝涼的。”裴舒白指揮元昊,那叫一個駕輕就熟。
“不行。”景初拒絕了她。
“就要。”
還撒上嬌了。
景初不去理她,抽身去倒水。
“不要走。”
“給你倒涼水。”景初無奈,哄了一哄。
“那你快點回來。”
景初很快回來:“吃藥。”
“不吃。”
“不吃好不了。”景初的心裏不受控製地重複著“她病了是因為我”,壓根甩不脫這個念頭,隻好耐心哄著。
“你騙人。你自己說的,生病吃不吃藥都一樣,一個星期就能好。”裴舒白抓住景初扶著她的手,閉著眼靠了上去,“你病的時候不肯吃,我病的時候也不必吃。”
景初暗暗歎氣,一個星期,他可等不了這麼久。想來那個元昊是裴舒白的男朋友,那他就...
“你乖乖吃藥。”
“不要。”
“…吃完有獎勵。”
“什麼獎勵?”裴舒白並不輕易上當。
景初閉了閉眼,學著記憶中僅存的“男朋友”哄女孩兒的話術,咬牙切齒,下定決心:“親一口。”
裴舒白驀地睜開了眼睛,像是兩道安檢的X光,全功率將他掃描了一遍。
景初心裏大叫不好,裴舒白不是在這個時候清醒了吧?
“元昊,你好油膩。”裴舒白說完,眼裏的光又熄滅下去。
景初暗暗鬆了口氣,嚇出一身冷汗。
“算了,吃就吃。”裴舒白說完,閉著眼睛,張開嘴,還歪歪地往他身上又靠了靠。
意思是讓他喂進去?
行吧。
都到這一步了,他還能怎麼樣?景初覺得自己從決定把裴舒白抱進臥室的那一刻起,已然吃下一個大敗仗,一路丟盔棄甲,隻剩下冒名頂替的這張假麵具。
他將退燒藥片倒在手上,送進裴舒白嘴裏,她小小的細軟的唇碰到了他的手心。上一次他也曾用手心碰到過她的唇,可那時候他不知輕重,將她生生捂出一臉鼻血。
想到這裏,景初心裏的愧疚又增了一分。他一手托著裴舒白,一手去取桌上的水,轉過身來,見裴舒白已經把藥片幹咽下去。
“你怎麼這樣吃藥?喝點水,別噎著。”景初心裏憐惜更甚,將水杯送到裴舒白嘴唇邊。
兩人靠得極近,輕微的動作都放大得厲害。景初看她張開淡粉色的嘴唇,從杯裏汲取一些,又嫌不夠,再汲取一些,水光便將她的唇色染得嬌嫩欲滴。
像是一種召喚。
“睡吧。”景初穩了穩心神,將裴舒白托住,俯身幫助她躺好。
“謝謝你。”裴舒白的聲音微弱。
“嗯。”
但她還有話說,拉住景初的衣領,在他耳畔溫柔地細語,清淺的呼吸吹進他的耳廓。可她沒有掌握好距離,濕潤的唇珠無意觸碰到他的耳垂,隨著話語淺啄——
“你問我的,我答應你。”
心裏“咯噔”一聲,景初感覺他的假麵具砸到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