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寔繼續道:“羅鶉多用於戲鬥,有些紈絝,甚至因為養鬥羅鶉而荒廢學業、傾家蕩產,可從來沒見有人以此為食的。”
雲緗綺:是你們這裏不吃罷了,我們那兒,不僅吃鵪鶉,還吃它的子孫後代呢。
“我那個姨姥姥,之前給你提起過,你還記得吧?”
崔寔點了點頭。
“她那還有個好方子,就是以這羅鶉為原材的,吃了比豬肝還補氣血,亦有滋陰壯陽之功效。”
崔寔麵似火燒雲,“渾說些什麼?”
“沒胡說啊!你信我,我那豬肝湯吃了,是不是舒服很多?要不是那些佃戶誤會,你,你也不會輕易暈倒。”
崔寔沒答話,自顧自往雲家宅子走去。
雲緗綺望著那瘦弱的背影,喊道:“崔寔,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我這就給你做去!”
崔寔皺了皺眉,“沒大沒小,竟直呼他人名諱。”
雲緗綺才不管他,高高興興地直奔小廚房。
這食材當真來之不易,可是她挨了頓罵才得來的。
做個什麼好呢?
她腦海裏又檢索起菜譜來。
有了。
本朝體麵人家喜食羊肉,因而小廚房裏時常備有這些,再加上這幾隻羅鶉,正是一道補氣血的羊肉羅鶉湯。
她按著拆雞仔的法子,將三隻羅鶉剔毛,剖淨拆件,清洗幹淨,然後將羊肉切塊,另備下些薑片、枸杞。
一切齊活,將食材均勻置於燉鍋內,大火煮沸,撇去浮沫,再轉文火,煲上一個半時辰,即可調味出鍋。
趁這個工夫,雲緗綺又準備再做一道軟糯的清蒸芋頭飯。
光喝湯,不吃飯,怎能白白胖胖?
隻見她麻利地起鍋燒油,先後下蒜子、蝦幹煸炒片刻,待香氣盈鼻,倒入芋頭,炒製半生,隻加少許食鹽和醬油調味。隨後,另起一鍋倒入糯米,再將炒好的芋頭置於其上,燜煮半個時辰即可。
美味,還需等待。
順手的工夫,雲緗綺又用花椒、醬油、橘醋和蒜蓉製了個羊肉蘸汁,還念叨:“崔寔喝湯,我吃肉,要是能吃辣,可就更好了。”
一切作罷,雲緗綺喚來桃兒守著廚房,就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打起盹來......
不遠處澄院的崔寔,正伏在案前合計貢橘一事,法子沒想出,饞蟲卻被勾了起來。
他以往明明是個無甚口腹之欲之人,真是奇了怪了。
除了一股子濃鬱醇厚的肉湯香,空氣裏還摻雜著些軟糯甘甜之氣。
崔寔鼻子可沒那麼靈,隻大抵曉得雲緗綺是在蒸飯。
不如去看看好了,他如是說。
“誰啊!嚇我一跳!”雲緗綺猛得睜眼,那人就有些慌亂地退後。
“崔寔,是你啊?沒嚇著吧?”
崔寔別過臉,“餓了。”
“真稀奇,還有你喊餓的時候。”
雲緗綺從搖椅上起身,“桃兒,時間到了沒?”
根本就沒有桃兒,隻有那人接話:“飯早好了,桃兒被袁娘子叫去幫忙,不在。”
雲緗綺一大早就幫著王大娘準備燉豬肉,又急著安頓好崔寔,還做了下午飯,實在是乏了,不覺,就睡到飯點了。
“怪不得你說餓了,走吧,走吧,開吃。”
崔寔聽著她說這些顛三倒四的話,又搖了搖頭,可身體卻很誠實地跟上去了。
“羊肉羅鶉湯,清蒸芋頭飯,請品嘗!”
崔寔已是吃過豬肝、豬心,見過些大場麵的人了,猶疑了一小會,還是給自己盛了湯、飯。
那道羊肉羅鶉湯裏加了枸杞,清亮裏透著些明黃,些許油花漂浮其上,倒似點點星光。
崔寔輕抿一口,果真鮮美,比單喝羊肉湯的滋味更甘香些。
雲緗綺隻撿肉吃,往蘸碟裏一點,不論是羊肉還是羅鶉,都又被重新賦予了更加濃厚的滋味,花椒香裏透著蒜子的微辛,鹹醬香裏又裹挾著橘醋的清爽,絕了!
再就一口清蒸芋頭飯,糯糯粘牙的口感,讓人欲罷不能。蝦幹的鮮又為滋味寡淡的芋頭添上了一筆重彩,好搭!
崔寔看她吃得這般滿足,也比往常多添了好幾筷頭的飯菜,還忍不住蘸了蘸她的那碗奇怪醬汁。
吃到一半,又聽他抱歉道:“是某唐突了,請阿綺勿怪。”
悶頭吃飯的雲緗綺,抽出空看了他一眼,心道,怎麼又唐突了?
這要放在錦城,出去吃火鍋,要是調到好吃的蘸醬,還不得給滿桌子朋友嘗嘗啊。
她大方道:“這樣吧,你叫我阿綺,我叫你阿寔如何?咱倆以後就是飯搭子了,不用這麼見外的。”
崔寔:“何為飯搭子?”
“一起吃飯的人。”
崔寔思量片刻,點了點頭,可筷子還是不敢往她那蘸碟裏伸了。
沉默良久,他又道:“阿綺,你的那個提議,我采納了。”
雲緗綺停下筷子,“什麼提議,靠鼻子辨別貢橘品質?這不是今天上午就說好了嗎?”
“是進京為聖人做飯一事。”
“阿寔,此話當真?”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