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走後,雲緗綺又在崔寔身邊守了半晌,可還不見他睜眼。
他這樣靜靜躺著,恰如碧波一湖,任春冰消盡。
“哎,多美的人啊,可惜了。”
感慨歸感慨,還是得給他好好調養才是,等人醒了,也好趕緊去忙柑橘園的差事。
做個什麼吃好呢?
要當美食評論家首先要成為個活菜譜,雲緗綺確實是。
她在腦海裏打出“補氣”、“生血”、“滋陰壯陽”這樣的關鍵詞。
這樣的菜譜是有的,可囿於時空限製,後世許多食材,這裏並沒有。
她心急地四處溜達,一不小心就溜達出了門。
雲家所在之處,算得上是這小縣城裏的富人區。
這不,剛走到隔壁,她就撞見一群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們在鬥鳥。
雲緗綺暗自腹誹: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玩這個?你家爹爹難道不是做柑橘營生的?
“早秋,啄它,啄它!”
“探花,衝啊!”
“白堂,你犯什麼怯呢?”
雲緗綺見他們打得火熱,湊到跟前問道:“小郎君,這是什麼鳥啊?”
“是雲四娘啊?你生病燒壞腦袋了,羅鶉都識不得?”
“哎你這死孩子,說話怎麼這麼欠打?”
“你家爹爹都要坐牢了,你也別囂張。以後你家吃的,保不齊還沒我家早秋好呢。我家早秋鬥死了還能掙下不少錢,你們家裏還有幾斤米呢?”
雲緗綺的拳頭硬了。
想起來了,羅鶉,不就是鵪鶉?以前隻見過它的素顏,今天算是識得全貌了。
“是哈,我家裏早揭不開鍋了,正好用你們這些勞什子早秋、白堂、探花補補身體。”
幾個小紈絝一時間有些愣住了,左邊穿白衫的道:“這女人瘋了?羅鶉哪裏是用來吃的,不嫌醃臢?”
中間那個青衫的連忙將半死不活的三隻羅鶉扔進籠裏,又將散落滿地的銀錢全都拾進自己懷裏。
最右邊那個黑衫小胖竟狠狠道:“攪我們的雅興,打死這個又窮又瘋的女人。”
現在輪到雲緗綺愣住了,本來也沒想真吃他們的寵物,怎麼又要打人?
她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不跑,半大小子打不過;跑,總不能平白叫人冒犯一番?
眼看著那三個小子衝了上來,雲緗綺還是決定,跑!
一轉身,就跌進了一人的懷裏,熟悉的雪梨檀香撲鼻而來。
是崔寔。
隻聽他憤然道:“啖狗屎獠奴!當街鬥羅鶉行賭就罷了,還欺負女子,實乃奉縣之恥。你們家大人姓甚名誰,作何差事,一一報來,明日自有人來問行賭一事。”
雲緗綺思索了片刻,才把前頭那話翻譯了出來:吃狗屎吧!醜X。
真乃大楚雅音!
崔寔雖說瘦弱,個子卻很高,身上還有些文官的凜然正氣,幾個小子被這一通問話嚇得不輕,撇下鳥籠子就馬上跑遠了。
“咳咳咳…”
聽他咳得急,雲緗綺忙問:“少府,你沒事吧?怎麼就自己跑出來了?”
崔寔壓下咳嗽,“我不來,任你被幾個小賭狗欺辱嗎?”
雲緗綺歎氣道:“哎,也怪我,沒事說要吃他們的寵物,惹急了人家。”
崔寔指了指被丟棄的鳥籠,“什麼寵物,這些羅鶉隻是他們行賭的工具罷了,你瞧。”
雲緗綺走過去一看,幾隻羅鶉全都咽了氣。
“好可憐哦,我能拿去吃掉嗎?”
崔寔:“阿綺,你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