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緗綺有些不敢相信,難不成這人是被香迷糊了?
晌午還一口一個“容後再議”、“容後再議”的,這會子就改主意了?
雖說心裏有點小竊喜,可她嘴上不能輸,“這就被我偉大的廚藝折服了?”
崔寔停下筷子,扶額道:“不至於,真不至於。”
然後他才又繼續喝湯。
“那你就是被我更偉大的美貌折服了?”
此話一出,崔寔倒不開口反駁了,隻好像是被湯燙了心喉,臉燒紅燒紅的,還咳嗽個不停。
可那湯,放了半晌,哪還會燙,最多算是溫的。
雲緗綺出神地望著他好一會,得出個結論:臉上有點血色,看起來是要好看得多吼。
崔寔似乎是被她盯得別扭,起身就要走。
雲緗綺趕忙拽住他袖口,“行了,不逗你了,多大點事,坐下!繼續說。”
小橘官的步子緩了緩,想要說什麼,又張不開口,對著廳外吹了會兒冷風,才折回來,又坐到她身邊了。
他裝作方才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道:“我隻是覺得,阿綺的菜,有種力量,叫人好奇的力量。一朝天子,什麼珍饈美味沒嘗過,普通的菜多半是入不得他的眼,你這種......歪路子,說不準能正中下懷。”
“說誰歪路子呢?那都是前人幾千年的心血沉積的產物,厲害著呢。”
見她有些不滿,崔寔低頭道:“是某唐突了。”
“阿寔,你改名叫唐突算了。我那隻是朋友間的友好交流,別往心裏去。既然你答應了,辦完柑橘園的差事,我就和你一同上京。”
崔寔卻道:“此事,還有些流程要走。”
“什麼流程?廚藝大賽?是不是要過五關斬六將,拿到特級廚師的青龍袖章,成為中華一番才行啊?”
崔寔皺眉道:“阿綺,莫要亂說,青龍繡樣普通人家用不得。”
原來走的不是這個套路啊?
“那要如何才能進宮呢?”
“聖人愛吃,京中自然有人會投其所好。朝中略有些地位的官員名流,皆會到處搜羅名廚,重金聘請到家裏頭,再尋個好機會,將他們引薦入宮,為聖人和嬪妃製膳。
雖說宮裏有專司飲食的尚食局和光祿寺,聖人並不滿於此。尤其是招待外邦使臣時,時常也會差遣這些名廚進宮,做些大楚特色宴席。”
雲緗綺算是明白了,這和借調一個路子呢。
可她上哪去找一個在京中頗有些地位的官員,成為他們家向聖人引薦的“名廚”呢?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崔寔又道:“我在京中有一位好友,算是世家名流,可將你引薦去他們府上。”
“阿寔,你那個好友,怕不就是你自己吧?我想想......”
“阿綺,莫要多想,真不是,我那位好友姓薛。”
“多大的官啊?”
崔寔並未細說:“他與我一同在戶部共事,祖上出過宰相。”
宰相,那確實可以哦。
雲緗綺不免又好奇道:“阿寔,你家裏是做什麼的,能結識這麼厲害的朋友?”
“不值一提,隻是在京城定居得早,沾了些天子的光。”
雲緗綺見他說得模棱兩可,可又不好不信,畢竟這人若真是貴公子,家裏又怎會任由他托著病體來當這出力不討好的小小橘官呢?
基層工作,很難做的。
不過馬上就要進京了,她對崔寔的好奇,也能一解一二了,也不必過多追問,於是便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日就去柑橘園分橘子,你在家好好休養。”
崔寔頓了頓,道:“我同你一道。”
“你才剛醒,雪後初晴才是最冷的,到時候再出事,我雲家怎麼同你爹娘交代呢?”
“不用交代。”
“別逞強了。”
“沒有你,我吃什麼?”
“啊?”
“你說過的,我們是飯搭子。”
雲緗綺有些無奈,可見那人眼神執著,隻得道:“飯搭子、飯搭子,可不是叫你吃飯把命也搭上。明天穿厚點,府門口等我。”
崔寔點頭應下,又去喝那碗涼得透透的湯了。
真就這麼好喝?